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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尔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将罗曼小心放在床上,脸上的绝望总算是褪去了一些:“先生,您有办法让他吃些东西吗?”
他想过很多办法让罗曼吃些食物,可是都不能成功,只能眼睁睁看着养父飞快消瘦虚弱下去。
赫伯特没说话,先为罗曼检查过身体,这才说:“他吃不了,只能喂他喝些药水。先把发热消退吧,领主阁下,我这几天可以暂时就在这里给埃文斯先生制作药品吗?”
亚瑟点点头:“当然,我让女仆给您收拾一间客房。”他拍拍塞西尔的肩,“母亲已经给北方魔女寄信了,很快就能收到回信。但是孩子,我还是要告诉你,假如魔女给出的筹码威胁到你的生命,你一定要保持理智。”
他委婉地说,塞西尔听明白他的话,亚瑟并不希望让一个快要死去的人类成为北部王位继任者的拖累。
塞西尔眼里都是休息不足的血丝,他摇着头,紧紧握着罗曼干瘦的手,沉默着表达了反对。
亚瑟张开嘴想要再说,想起安德莉亚的话,又将话闷回了肚子里。
赫伯特留在了领主行宫,为罗曼制作药物,总算将罗曼的发热症状治愈。塞西尔替他换上干净的衣物,手指摸过养父双臂上的刀疤。
午后的圣锡林依旧热闹,而领主的行宫安静舒心,血族公爵跪在宽大舒适的床边,握着养父的手,将额头抵在伤痕累累的手臂上。
塞西尔记得他曾问过管家先生,罗曼为什么不喜欢喝红酒。管家隐晦地告诉他,罗曼小时候经历过不好的事,让他害怕见到血和红,并委婉地表达了小少爷需要懂事,最好不要在罗曼面前提及这些事的小小诉求。
卧房里下起雨,滴落在罗曼的伤痕上,伤心的泪水希望化作真正的圣水,治愈无辜者的痛。
魔女的回信在五天之后慢悠悠来到圣锡林,罗曼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塞西尔谢绝了奥萝拉和亚瑟要陪同前往的好意,带着“米斯之眸”,带着伊文和赫伯特出发去北方森林。
伊文披着黑色斗篷,将自己遮盖得严严实实,在黄昏时赶着马车上路。
北方森林比圣锡林更寒冷,那是最为原始的所在,没有人类居住,只有不老不死的魔女,和那些不怕寒冷的猛兽发自内心热爱这里。
冬季的森林走不了马车,塞西尔让伊文留在马车里躲避阳光,自己稳稳抱着罗曼,和赫伯特进入森林深处。
雪白,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颜色,黄昏的光芒落在雪上,就像是融化了太阳。
北方的冬天总是很长,塞西尔在赶路的空隙低下头看了看温顺地贴靠在自己肩窝处的罗曼。西洛城的冬季没有雪,不知道父亲喜不喜欢北方,塞西尔想。
森林魔女的领导者,被称为“古书”的伊莲娜在森林真正的入口等待。
握着法杖和魔法书的魔女站在一棵不起眼的树旁,注视着血族的到来。她漫不经心,看了一眼人类的情况,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个人类活不长了。
“真奇怪,你和你的父亲一样,”伊莲娜说,“这个人类这么值得你付出代价来救?”
“您认为什么样的代价合适?”塞西尔反问,他什么代价都能付出。
伊莲娜定定看着他,忽然说:“这个人类和你是什么关系?”
塞西尔迟疑了,似乎是不明白她这么问的意义:“养父。”
“不止,”伊莲娜蓝得近乎透明的眼睛只有一点瞳孔漆黑,几乎要将对面的血族看透,“血族这样自认高贵的种族怎么会为了人类,心甘情愿付出代价?就像猛兽不会怜惜脚下的蚂蚁,你怎么会无缘无故要救他。”
塞西尔沉下脸:“女士,你我都是一样的。”
伊莲娜说:“也许吧,可我并不理解这样可笑的专情。就像你的父母,在我看来这是最无趣的事。可他仍然要为了艾丝翠得在我这里讨要‘米利安的权杖’,即便深入幻境也义无反顾,连性命也可以不要……”
“那么您已经知道我为什么要救我的养父了。”塞西尔打断她,“告诉我,我该付出什么。”
伊莲娜凝视着天使般美丽的血族:“‘米斯之眸’,你的一管血液,以及这个人类的恐惧。”
塞西尔和赫伯特对视一眼:“什么?”
伊莲娜明白他是问最后一个条件,她转过身去,手杖在树干上挥了挥,光从树干绽放开来,露出与雪景全然不同的绿意盎然,那是魔女的世界,她们将白雪皑皑的冬季变成了春天。“这个人类被困在恐惧里,他的恐惧是我需要的原料,我会抽取他在意识迷宫里的全部恐惧情绪,这是最后的条件。”
“可以,”塞西尔求之不得,跟着她的脚步进入魔女的森林,“可是为什么需要我的血液?”
伊莲娜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个被称为“古书”的魔女似乎没有情感,无论话语还是动作表情都如同一潭静止的池水:“放心,我没兴趣和血族交恶,奥萝拉也曾经交给我一管她的血液,你们拥有血族始祖的源血,是最佳的魔药原料。”
塞西尔说:“我以为我会和父亲一样。我很好奇,您让我父亲进入幻境,是对他的考验吗?”
“我并不喜欢玩弄人心,那只会浪费时间,”伊莲娜否认了,并且用毫不在意的语气说,“因为米利安权杖就在里面,幻境是权杖的自我保护,我的族人曾经进去过,出来的时候只获得满身伤痕。既然他想要拿,那就自己去拿好了,只有米利安的子孙会将它视为权利的象征,而对于我来说它是连搅动魔药的棍子都无法代替的废物,我没兴趣为了一把无法被使用的棍子受伤。”
赫伯特轻轻咳嗽一声,而塞西尔沉默着,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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