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终)(1/2)
话说郑家少爷郑良生自怀胎以来,郑家老爷夫人便处处小心看待,当真是捧若明珠、视如宝玉,生怕他冷着热着、身子不适,然而便是这般,竟还是出了岔子。
这日郑老爷正在屋内小憩,突听得下人来报:“老爷、老爷快醒醒,少爷他……他要生了!”
郑老爷好梦被搅、闻言惊骇,忙翻身坐起,指手骂道:“你这蠢奴才,说得甚么胡话!哪有人……哪有人两个月便临盆的?”
那下人却是擦汗道:“小人怎敢诓您,想是男子怀胎与常人不同……少爷午后腹痛……夫人、夫人已先去一步了!”
他气喘吁吁,说话也颠三倒四,更惹得郑老爷心烦,他摆了摆手,匆匆批了外衫,便往郑良生房内赶去。
待他到时,却见自家夫人愁容满面,正在屋外急急走动,她见郑老爷来了,忙上前迎道:“哎呀老爷——这、良生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偏就今日腹痛难忍!”
郑老爷亦是急躁,提袖擦汗道:“现说无益——翠儿、翠儿,蠢丫头,怎么过了半晌还未去请大夫和稳婆来?”
“老爷,非是翠儿不去,而是姑爷、姑爷他不要我去!他只说此事易办、不劳外人,说着便关了门,也不准夫人进去……”
郑老爷听言怒气上冲,准过身来冲着屋内朗声骂道:“这分明是拿我儿性命作赌,当真是、当真是……”
只是郑老爷毕竟读过诗书,也骂不出甚么难听的话来,只得跨步上前、便要硬闯,哪知他奋力推了半晌,那木门却是丝毫未动。
郑老爷额上冒汗,口中疑道:“真是怪了……”
他又转身唤来几个小厮,皆是健壮身子,叫他们站作一排、助力推门,可这般过了一炷香功夫,皆是无有成效。一时间只见门外众人汗流浃背,口中皆是呼哧喘气之声,而那木门却似有千斤之重,竟是未动分毫。
一小厮脑子灵光、动作快些,又俯身趴在门上,侧耳细听,片刻后却转身惊道:“老爷,怪了,这屋内极是安静,竟听不得丝毫响动!”
遇上这般怪事,郑老爷心内又惊又怕,忙拉过自家夫人,附耳小声说道:“夫人啊,这、莫不是遭了邪祟?”
脑中诸事纷纷闪过,郑老爷念及良生虽为男子却怀怪胎,又刚足二月便腹痛产子,怎么想都觉怪异,而那旁郑夫人亦是面色难看,夫妻二人四目相对,皆是无有对策,最终只听郑夫人苦叹道:“便是遇了妖怪,到了今时今日,咱们又有甚么法子?还是、还是再等等吧,或许那便宜姑爷还有些用处。”
二老这厢正值愁风凄雨,却不知屋内二人亦是一脸忧烦。
郑良生眨了眨眼,正要倾身去看,却见孟固手疾眼快,连忙将襁褓抱远了些。
——说是襁褓,其实也不过是孟固随手扯下的几块破布,仅将孩儿一裹便作了事。
郑良生蹙眉不悦,只道:“孩儿是从我腹中出来的,怎么少君还不要我看!”
哪知孟固冷色道:“适才良生还出惊疑之色,分明是嫌恶它们……你若是不要,便由我一人抱回积山去罢!”
原来郑良生怀胎期限已至,正是今日生产,适才在孟固灵力相助下,倒是顺遂诞子,并未吃些苦头,只是因灵力冲涌之故,昏睡了片刻。
待回魂时,他却觉自己面上有些湿热,好似有毛绒之感,待他一睁眼,却见左右两侧各趴了一只小狼,正在他面颊上轻蹭。他一时诧异,口中惊唤了几声,却不料叫孟固误会了去,眼见着那人垂眉丧目,拎了两只小狼便转过身去,语气低萎道:“良生先前说得好听,可我将孩儿摆在良生左右,仍是惹你嫌弃……若是这般,还是将它们送与老道教养罢,也免得你不快……”
听他又出气话,郑良生赶忙撑直身子,拽着这人衣袖恼言道:“少君好没道理,我不过是一时惊异,哪有嫌弃自家孩儿之理?你快抱近些,我还没瞧仔细呢。”
孟固赌气地瞧了他几眼,见良生面露急色、眼泛泪光,想他适才不像是哄骗之态,这才面色稍霁,抱着孩子坐至塌边。
郑良生忙挨近些,双手凑上,小心翼翼地掀开绸布,只见里面躺着两只胖乎乎的小白狼,皆是两掌大小,通体雪白,仅在额上留了几缕灰毛,瞧着甚是特别。幼狼双眼未睁,只是紧紧挨在一块儿,左边那只似觉出有人靠近,便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身子,又支着后腿蹬了蹬另一只,二狼便相抵着蹭动起来,片刻后竟又仰头发出阵阵低呜。
郑良生似是看愣了,隔了许久才出声道:“少君,我们竟有两个孩儿……”
他说着说着便有些哽咽,小心翼翼地捧起其中一只,贴着脸靠了上去,那小狼似是觉着味道熟悉,亦是渐渐安静下来,呜呜声渐弱,最后竟伸出舌头在郑良生面上舔了舔。
郑良生心内一动,旋即落下泪来,孟固见之忙搂过他肩,口中慰道:“今日是孩儿生辰之喜,良生何必潸然自泣?”
却见他摇头道:“怀胎一遭、历经数月,今日见了孩儿,方知父母恩情之重。少君,我心内竟是有些慌乱……”
孟固便在他面上一吻,答道:“该是喜极而泣。”
他二人皆是初为人父,心内又喜又乱,一时都忘了该做些甚么,只盯着两只幼狼细瞧,最终还是孟固忽的提声道:“是了良生,我竟忘了看看孩儿是雄是雌!”
说罢便两手各揪起一只,低头瞧了一番,随后朝郑良生笑道:“良生真是厉害,正巧生了一只牝狼、一只牡狼!”
郑良生闻言亦喜,伸手揉了揉幼狼头顶,突又讶然道:“可是孩儿这般,该如何喂奶?”
孟固不满道:“你别瞧它们年幼,体内灵力却是不俗,你不必管,它们自个儿便会长大的!”
“这……”郑良生颇为怀疑,“可是孩儿们总要吃食吧。”
孟固耸了耸鼻:“我幼时便只靠兄长灵力过活,还不是长得好好的?良生不必担忧这个,若真要说,还不如想想眼下该怎么应付你爹娘——他二老可就在门外。”
郑良生登时改色道:“糟了,我竟把这事儿给忘了!若是爹娘见了孙儿这般模样,恐怕是要吓坏了身子……少君,这可如何是好!”
孟固倒是无有惊色,只把两只幼狼塞进郑良生怀中,又趁机亲了亲他脸颊,见那人颇为急躁,这才出声道:“良生莫急,我只消在你爹娘面前使个障眼法,他二老定是发现不得,只是此法仅为搪塞之用,久之难免有破绽,我一时也未想得两全之法。”
郑良生眉心紧蹙,终是颔首道:“现下也无有别的法子,还需少君施法解救。”
孟固见他心神不宁,又接道:“良生可还有烦心事?”
“……非是我心怀不善,只是……”郑良生抬眼瞧了瞧孟固,“只是爹娘年岁已大,我本盼着他们能见一见孙儿孙女,也好了了凡世心愿。然则妖兽修炼颇辛,许是无有百年难以化作人形,我、我想到此处,心内有些感怀。”
孟固面上亦显出难处,他本想慰言几句,但想到修炼之艰,最后也只道:“咱们的孩儿终究有凡人血脉,或许不过几年便可化作人形,良生还是莫要多想。”
郑良生朝他一笑,也未作多言。
孟固又转身在他额上点了一下,郑良生不解其意,扶着额头问道:“少君,这是何意……”
“乃是破咒之用,你是孩儿的娘亲,自然得见其真身,可不许嫌弃它们!”
郑良生面上泛红,伸手捂住了小狼的耳朵,言道:“甚么娘亲,我亦是它们的爹爹。”
孟固便挤过身子,在他肚上摸了摸,笑道:“不久前还肿着身子,现下便不敢承认了?”
郑良生愈发羞恼,转身推了推他臂膀,二人嬉闹推搡了一阵才双双起身,往那房门走去。郑良生抱着两只幼狼,极为小心地摆弄了一会儿,生怕它们有所不适,孟固见后却开怀而笑,打趣道:“良生,它们还未化形呢,你就只管当小狗养着就好,委屈不了它们的!”
见郑良生蹙眉瞪来,孟固也不理会,只伸手一划,将木门上符咒揭下,一时之间,只听得屋外纷杂之声如潮般涌入屋内,其间隐隐还夹带着郑夫人的低泣之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