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孽种(1/2)
直到这场刑求的最后,柳隽真才愿意相信,不是薛戎不愿说出秦沐微的下落,而是他真的不知道。
接下来几日,薛戎被独自扔在牢里,浑身的伤口又痛又痒,被钉穿的琵琶骨化出脓水来。赤珠毒也持续发作着,腹中传来的烧灼感一阵强似一阵。
过去,薛戎的体质就和他本人一样百毒不侵,向来是无病无灾,皮实得很。眼下他却发起了高热,昏昏沉沉地倒在地上,一张平凡的脸上弥漫着病态的潮红,水米难进。
守卫担心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惹来上面怪罪,于是禀报了他的情况。
有人来到牢房中时,薛戎几乎已经没了知觉。他只模糊地感受到,对方为他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还替他治了身上的伤。接着,有一股充沛的灵力注入他体内,流经丹田时,如同降下清凉的甘霖,将腹中的毒火压制了大半。
周身的伤口痊愈,赤珠的毒性也有所消退,薛戎的病情应当好转才对,可他却烧得越来越严重。
皮肤虽发着高热,但他极为畏寒,裹着衣服蜷缩于牢房一角,哆哆嗦嗦地发着颤,连吐息都烫得惊人。神志昏沉之下,他好像还含混地说了些呓语。
那人握住他的手,微凉的指尖紧贴着他灼烫的掌心,让他觉得很是舒服。对方一面听着他的胡言乱语,一面安抚道:“是……师兄,你说得都对。”
半晌,那人语带几分苦恼,又道:“师兄,你是在生隽真的气吗,为什么不肯好起来呢?可是,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伤心的呀。”
没过多久,那人又请了大夫来。
大夫为薛戎诊过脉后,躬下身子,低声说了一句话。
“你说的,可是真的?”薛戎听见那人的声音陡然抬高了,不可置信地质问那名大夫。
“千真万确,教主。老身可不敢欺瞒您啊,从脉象来看,他的确是……”
薛戎听不清二人又说了些什么,只觉得他们的对话很是吵闹,搅得他不得安宁,便伸出手,拉住那人的袖口:“住口,你吵到本尊了……”
那人不再开口,定定地瞧了薛戎一会儿。就在薛戎快要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时,对方倾身下来,将他打横抱起,走出了阴冷森然的水牢。
不知何时,薛戎被安放在一间极为舒适的寝殿中,身下的床榻十分宽阔。先前他被长久地禁锢在牢房中,只能卧在冰冷的砖石上,现下更觉得衾被、枕头都松软轻盈如云朵。
那人又端着药碗前来,喂他喝下温热的药汤,那药应当是很苦的,可他嘴里却尝不出味道来。
如此持续数日,薛戎身上的高热终于退了,神思渐渐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的第一刻,他便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与脸颊,触手是温热凝实的,说明他还在这世上好好活着,并没有化作一缕哀怨的亡魂。
差点烧得他肠穿肚烂的赤珠毒,暂时也未作乱。
“好,好,老天待本尊不薄,才教本尊总是大难不死……咳、咳……”或许是因为生过一场重病,他的嗓音嘶哑得让人不忍卒听。
就在此时,薛戎摸到自己的左脸上,有一处明显异于皮肤的凸起,长约两寸,几乎横跨了半张脸。
他记起,先前在水牢中,因为撬不开他的嘴,柳隽真便用龙蜒刺穿了他的颊侧,浓烈的血腥味瞬时弥漫在他口中,他说不出话,甚至不能大口喘气,否则便会撕裂伤口。
再揭开所穿的寝衣,身上果然也有数道扭曲的伤痕。
眼下,这些伤处已经结痂,显然是有人为他施治过了。但他是被龙蜒所伤,此剑就算与冲煞相比,也未必逊色多少,留下的伤痕极难愈合。即使用上玉露膏这样的灵药,也未必能抹去疤痕。
即是说,这张平平无奇的脸庞上,往后还要再添一道狰狞的伤疤。
好在薛戎不大在意自己的容貌,对于破相一事,倒也能若无其事地接受。
只是,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梅临雪,那样一个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若见了他如今这副尊容,岂不更要退避三舍了?
思量片刻,薛戎又摇了摇头,苦笑道:“罢了,本尊还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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