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2/2)
调整完毕后,刘昌平打开车屉,打算拿一包烟下去抽,看见里面还放着一个厚厚的信封。
刘昌平笑了,他很开心。
至少把第一个信封丢出去时,他不知道还有第二个。
下车,走远一点,点燃一根烟,抽起。
副驾驶位置上熟睡的翟老,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看向未关车屉里的信封。
抽完烟,回到车上。
“您醒了?”
“嗯,醒了。”
“您要不再睡会儿?离您的飞机还早呢。”
“睡够了,年纪大了,觉少,他们走了是吧。”
“嗯,这会儿应该已经起飞了。”
“小伙子,你是载着他们从南通来的?”
“是啊,呵呵。”
“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谁?小远哥……小远么?”
“嗯。”
“小远人很好,谁对他好,他也会对谁好。”
翟老嘴唇嗫嚅,默默重复:谁对他好,他也会对谁好。
“您喝水。”刘昌平扭开瓶盖,把一瓶水递了过去。
翟老接过水,抿了一口,道:“你是要回金陵吧。”
“对,我要开回金陵去。”
“我也要回金陵的大学,走吧,载我回去。”
“额,您不坐飞机了?”
“飞机延误晚点,最后要取消了。”
“您怎么知道的?”
“轰隆隆!轰隆隆!”
这时,天上响起了炸雷声。
刘昌平:“哎哟,这雷好大,看起来接下来真的要飞不了了,您不等明天飞机么?坐车回去,可远呢,也累人。”
翟老伸手,把玩着出租车车台上的灯牌,往下一按,是红色的“有客”,往上一抬,是绿色的“空车”。
“不等明天了,走吧,正好路上可以和你说说话,也不无聊。”
“哎,好,那咱现在就走。”刘昌平开始系安全带。
“出发是这样么?”翟老把灯牌按下去。
刘昌平笑道:“哈哈哈,对!”
刘师傅不知道的是,出租车外,显示的不是红色的“有客”,而是黑底金字的——【酆都】。
……
南通兴东机场。
小机场的好处是,从下飞机到出航站楼,不用走多少路。
门口揽客的黑车司机很多,李追远在看他们面相做决定。
不担心遇到坏人,但懒得回家途中再做折腾。
结果,看到了一个熟人。
“远子,哈哈,远子!”
“潘子哥。”
潘子不是未卜先知来接自己的,他是在这里揽客。
他工作就在机场附近兴仁镇上的兴隆机械厂,对象家也在镇上,二人虽还没正式办婚礼,但在李追远去集安时就已经订婚了。
所以他现在有时候下了班,就不回石南镇了,就住未婚妻家里,准老丈人有辆摩托车,他下班后就把车拿来,在机场这儿接活儿。
“来来来,远子,哥送你回去!”
二人的书包绑摩托车后杠上,李追远坐中间,阿璃坐在后面,抱着少年的腰,将脸枕在少年后背上。
潘子先回了一趟未婚妻家,未婚妻今晚夜班,不在家;潘子没进屋,摩托车停在路上跟准老丈人喊了一声“爸,我送我弟回去,今晚睡石南了。”
准老丈人先是应了一声,又热情地跑过来想让潘子把自家亲戚留家里吃顿晚饭再走,或者干脆今晚睡在这儿。
准丈母娘也出来了,一并挽留。
潘子拒绝了,说弟弟家里的太爷还在等着他回去。
其实,李追远觉得,太爷可能压根不晓得,自己这些天不在家。
不过,从这里可以看出来,准岳父岳母很喜欢潘子,对潘子家亲戚的热情也是爱屋及乌。
往石南开的途中,风虽然大,但潘子还是大声说话,想和李追远聊天。
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在说,李追远在听。
李追远刚被送回南通时,潘子还是个喜欢在爷爷家,带着一群弟弟妹妹闹腾的大孩子,结果不到三年,他先是工作再是反哺爷爷奶奶,现在又在开始为自己即将建立起的小家拼搏。
人生旅途中,有时很难区分,到底是人去塑造不同的角色,还是不同的角色在推动着人。
到了思源村,潘子把车开到太爷家坝子上。
喊了几声太爷,没回应。
潘子:“太爷不在家?”
李追远:“应该快回来了。”
潘子:“那我先回去啦,远子。”
“谢谢你,潘子哥。”
“自家兄弟,别说这话。”
潘子走后,李追远走进厨房,烧水。
可以看出来,这段时间家里灶台就没生过火。
阿璃从橱柜里,取出一罐红,又挑选出鸡蛋。
夜里坐摩托车吹了这么久的风,李追远挺期待阿璃的这道拿手好菜的。
“嘀儿里个啷呐,嘀儿里个隆嘿……”
太爷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了。
经过厨房门口时,李三江停下脚步,扒着门框往里看。
“小远侯呐~”
“太爷。”
“嘿嘿嘿,太爷不对,太爷最近喝太多酒了,太爷我检讨,明儿开始不喝了,在家安生待着。”
李追远离开灶台,想搀扶太爷上楼。
太爷拒绝了,他说自己可以走,同时也拒绝了夜宵,说他今晚有酒有肉,吃得美滴很。
“真是好多天没见到我家小远侯啊,太爷想你得很呐。”
说着,太爷双手捧着少年的脸,对着少年脑袋亲了一口。
然后摇摇晃晃却又十分稳健地,上楼梯,过露台,开门,进房,睡觉去了。
因太爷今晚睡家里,吃了夜宵洗漱后,李追远就和阿璃进了西屋。
刘姨和秦叔一直是分床睡的。
李追远睡秦叔的床,阿璃睡刘姨的床,二人像是在旅途中睡标间时一样。
只不过,屋子里夹缝里的东西,有点多,老是在里头爬,故意制造着噪音。
李追远抬起右手,恶蛟浮现,围绕着屋内转了一圈后,万籁俱寂。
翌日清晨。
李追远醒来后,先点灶下米煮粥,再去帮阿璃梳头。
出门在外时一切从简,既然回了家,那就可以讲究一下了。
梳头时,李追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有人回家了。
门口,传来嗑瓜子的声音。
刘姨倚靠在门框上,看着里面梳妆的一幕,把瓜子嗑得津津有味。
勤劳的秦叔拿起锄头,准备下地。
经过刘姨身边时,刘姨把嘴里的瓜子皮吐到秦叔身上。
“你看看人家。”
秦叔:“我一直在看。”
“啥感觉?”
“我早就知道我比不过小远,也早就不比了。”
刘姨:“你就不能跟人家好好学学?”
“你知道的,我没那脑子。”
刘姨:“你都不如你那徒……润生,他好歹还懂得烧个纸,怎么,就他没在脑子里开气门?”
“当初倒是想过,但他那会儿刚练,我没敢往他那里钉。”
刘姨:“去去去,种你的地去,老娘现在见到你内伤就复发。”
秦叔挠了挠头,下地去了。
李追远给阿璃梳妆好了,走出来,把手搭在刘姨手腕上。
刘姨笑呵呵地看着他,没躲。
是有内伤,伤势还曾经很重,但李追远能感知到刘姨体内似有不知多少个东西正在“缝缝补补”,她的伤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好了大半。
刘姨:“阿力就破了点皮,没事儿,他反正皮厚着,要不然也不能装傻到现在。”
李追远看向回来后,就坐在坝子上喝茶的柳玉梅。
刘姨:“放心,老太太一路平安,啥事儿也没有。”
李追远看着刘姨的眼睛。
刘姨:“哎哟,她就算让我保密,我也不会瞒着小远你,咱家主次在这儿摆着呢,我晓得规矩。”
李追远走到坝子上。
柳玉梅给李追远倒了一杯茶,等少年坐下后,她开口道:
“看来,你也是刚回来。”
“嗯,昨晚回来的。”
“顺利不?”
“我这里是顺利的。”
柳玉梅拧开风油精盖,先涂抹到指尖,再按压到自己眉心。
“老秦家祖宅,我这次算是压住了,但压不了太久,下次再有异动,可能就得由你亲自走一趟了。”
“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您是替我劳累。”
阿璃走了出来,她抱着自己的登山包,进了东屋。
打开东屋的南卧门,里面没有床,只有一口口箱子。
将最外面的一口箱子打开,箱子里整齐堆放着一罐罐空健力宝。
女孩将一瓶唯怡豆奶,放到最中间。
屋外。
柳玉梅目光微冷:“很早之前,我就知道咱家祖宅外不会少挂在树上的猴儿,但以前都是阿力或者阿婷回家收拾,这次我亲自回去,发现宅子外,居然有那么多的脚印。”
李追远:“挺好的,就怕他们洗心革面,不惦记了。”
柳玉梅:“嗯,等我家小远渡尽劫波后,让他们好看,呵呵。”
李追远:“没必要等渡尽劫波后,他们其实也可以充当劫波。”
柳玉梅杯中茶水,荡漾起阵阵涟漪。
刘姨:“吃早饭啦!”
吃过早饭后,李追远去地下室取了书,又带上棋盘,与阿璃去了村道口的亭子。
他们离开不久,刘姨就走到了柳玉梅的跟前,禀报道:
“老太太,我丢了个东西……”
“什么东西?”
“藏在我床底下的小账,不见了。”
“会不会被虫子啃了?”
刘姨双手比划了一下:“我记了这么厚呢,它们啃不完的。”
“丢了就丢了,多大点事儿。”
“昨晚,小远和阿璃是睡我们西屋的。”
“家主查账,天经地义。”
……
村口亭子内。
正在与少年下棋的阿璃,抬头,看向亭外。
亭外,什么都没有。
但很快,伴随着一片云雾浮现再向两侧散去,显露出陈曦鸢的身影。
她身上有伤。
右手笛子上,串着的是一张兽皮,下端九尾随风飘摆,中端眼珠子还在蠕动,顶端挂着一颗羊头,眼眸里幽光闪烁。
李追远:“辛苦了。”
明明是第一个凯旋,可陈曦鸢脸上不仅没有骄傲,反而显得有些心虚,要不然也不会开着域偷偷地进村。
陈曦鸢小声问道:“老夫人,是不是回来了?”
李追远:“嗯,回来了。”
陈曦鸢:“那我……走?”
李追远:“没必要躲着。”
陈曦鸢:“小弟弟,你知道我多希望那天我爷爷拿雷劈的不是小黑,而是我么?我现在比狗都难做。”
李追远:“看开点。”
陈曦鸢:“你放心,等你去琼崖找我爷爷算账时,陈家谁敢跳出来阻拦,我就先敲断他们的腿。”
李追远:“谢谢。”
陈曦鸢:“其实,我是想把我爷爷的腿先敲断把他提过来把事说清楚、赔礼道歉的,但我现在打不过我爷爷。”
李追远:“正常。”
陈曦鸢:“我会努力提升自己的,争取在你去琼崖之前,先打断我爷爷的腿。”
李追远没接话。
陈曦鸢:“小弟弟,我跟你讲,这东西可难抓了,是我见过的最会逃跑的妖兽,它居然跟我动脑筋!
你绝对想象不到,我遇到了谁,是她帮我指明了位置,我这才一把逮住了它,把它往死里敲,敲成现在这个小样。”
“李兰。”
“嗯?”
“往最想不到的人去猜,一猜就中了。”
陈曦鸢:“那个,小弟弟,这东西给你,我就不进村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
这时,刘姨的声音自后方水泥桥上传来:
“老太太问,那个姓陈的傻丫头到家了么,让她回来给灶台吹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