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蓝星海（1v1，原创外星角s×铁）（1/2）

1.

他红色的外壳碎了几处，露出雪白的嫩肉和染着猩红的伤口，若不仔细看，很难分辨出他与别的废弃金属有何差异。

拾荒者的飞船轻轻为他打开，那显然有智慧的生物在被触碰的时候微微睁开一条眼缝，手心对准他试图举高，又无力下垂。

在严重脱水下，能从凹陷的双颊看出一丝美感的情况少之又少，但拾荒者以自己漫游无数星球的见闻起誓，这个脆弱得仿佛蝴蝶翅膀的生物很美，非常美。

这种美不光是外表上的，还有他反馈的信息：没有濒死的绝望，而是平静，解脱，遗憾。日出为他镀上一层圣光，如果拾荒者所在的世界有基督、普罗米修斯或是圣母玛利亚，他一定认为自己遇到了其中之一。

他不该带他回去。拾荒者在将他放进疗养舱时思考。作为智慧生物，思考有助于他规避很多麻烦，比如这个命悬一线的生物，绝对是个麻烦——恻隐之心不适合像他这样的人，弱肉强食是所有世界的普遍定理，同伴们会将这个弱小生物生吞活剥。

拾荒者并非十足的善类，他本意是回收对方身上那些看起来十分特别的金属，之后又把他当做难得一遇的美食，而现在看着躺在那里与他一样拥有大脑和四肢的人形，他明白这不是什么野生动物，而是同自己一样的智慧体，那就不能被食用，联邦律法规定了这一点。

拾荒者一时有些苦恼。人类身上那些金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除了早就放在一边的头盔，其余部分都像嵌在他身体里似的，怎么也弄不掉，他又不能使用熔岩枪去测试这人类的皮肤耐受度。拾荒者一度后悔自己的多事，但他很快决定先去弄点金属，趁现在还不算太晚。

分子在仪器运作下欢快舞动，变化出崭新的排列组合。L21－08号智能系统判断出该生物的摄氧量，将氧气源源不绝地送进对方口鼻，接着是碳水化合物被送进口腔，伴随其他复杂方程式构成的营养物质。它的劳动卓有成效，拾荒者走后大约三个泰坦时，Tony咳嗽着从混沌中醒来。

这个智慧体同银河系的大多数智慧体一样，在自己的世界有一个用以区分的代号，他的是Tony.Stark。若干年后选修地球史的学生会因为他头疼，他的英雄壮举在银河系都赫赫有名，但眼下，Tony.Stark不过是刚从死神手中侥幸逃脱的普通人类。

他花了几分钟彻底睁开眼，疗养舱中光线强烈，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周围的样子。这不是他来时搭乘的那艘飞船，Tony心想。他打量着船舱中的奇怪动物骨骼，乱七八糟堆放的金属和杂物，伸手触碰落在他身体各处的光线，意识到这是远远超出地球水平的科技。

他口鼻中都插着管道，那让他感到不舒服，就拔掉他们，发现这里的空气也能够被呼吸。他低头去看左肋的贯穿伤，在光疗仪的作用下，它愈合得很快，已经缩成了一条细缝。

无论是谁救了他，Tony都会异常感激，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千疮百孔的母星，失散的战友……

不能想下去了。Tony止不住眼底的酸涩，这些天持续的饮水不足让他的泪腺干涸，原来他还是会为他们哭泣。

拾荒者推开舱门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的孤独持续了几十年，想到飞船里有另一个智慧体，他身上类似汗毛的东西竖了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异样的激动。他甚至替自己和这个人类猎来一只泰坦巨兔，在林中篝火的作用下变成散发着香浓气味的烤肉。母巨兔营养价值极高，对于创后恢复是不错的选择。

好吧，他倒是没料到人类已经苏醒，疗养仪依然笼罩着他，所以拾荒者在黑暗的环境下也能看清对方脸上的泪痕。他觉得自己的供血器官突然有一刻停止了供血，他身上每一个细胞都罢了工，为这样绝美而痛心的画面颤抖。

拾荒者母亲的种族中有不少诗人和艺术家，有人说他们是银河系最会发现美的生物。拾荒者从来不认为自己的美感器官发挥过作用，直到今天，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是这个种族的一员，尽管从小作为私生子的他就被放逐在可怕的失落之地，但他现在一点也不怨恨母亲，他感谢她赋予自己如此擅于共情的美感器官。

“是你救了我？”Tony暂停了眼泪，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三十公分的生物。以地球人的审美来说他的皮肤有些发蓝，看起来很奇怪，但皮肤下流动的蓝色血液让他想到母星的海洋，所以Tony并不害怕。

拾荒者如梦初醒一般，在人类说出自己听不懂的语言后。他放下金属与烤肉，在飞船顶部的铁盒里翻腾。他要找一样东西，拾荒者的同伴们曾嘲笑他买了这个“泡妞神器”，他白着脸不知如何回应，但眼下这个东西总算派上了用场。

“陨石牌语言转换器，让爱超越光年。”

那个耳麦一样的机器一打开就发出这样的声音，用拾荒者的语言。拾荒者把铁盒捏得变形，他偷偷去看人类的反应，发现对方似乎没什么反应，才暗自松了口气。

“你好。”

拾荒者吐出了标准的美式英语。

“哇哦？！”Tony吓了一跳，接近一周孤身漂流的日子让他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乡音。

“你会英语？”

“我用了语言转换器。”拾荒者指了指耳朵上的小东西，“你的星球没有吗？”

“绝对没有。”Tony盯着那个转换器，暗自发誓要搞一个回去研究。

“饿吗？”拾荒者不好意思直视他的眼睛，那太挑战供血器官的坚挺程度了。他让自己忙碌起来，用小刀把肉割成小块，递给Tony。

“谢谢，不过我现在吃不下这么油腻的东西。”Tony为难地拒绝了这番好意，“如果你有水我会感激不尽。”

“好吧。”拾荒者有些遗憾，巨兔很难猎到，尤其是母巨兔，它们跑得飞快。他拿过自己的杯子放在碳水化合仪下，问Tony：“你要水，灯绒草汁还是甜心形果汁？”

“普通的水就好。”Tony不打算尝试没听过的两种饮料。

拾荒者看着他用自己的杯子喝水，不知为何耳尖发烫，好像他青少年时喜欢的一个掠夺者姑娘看了他一眼时那种状态。他自己倒了一杯甜果汁，虽然平时很少喝这种甜品，但今天他很想尝试一些甜的东西，那让他感觉很好。

Tony脸上总算恢复了一些红润，脸颊也没有一开始凹陷，他真的很感激这个生物，如果可能，他甚至会为他做任何事，因为他太需要活着了。

尽管所有生物渴望活着无非是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但Tony还肩负着许多使命，他的生命从成为钢铁侠起就不属于自己，不，从一开始他有超越常人的智慧起，就注定了他要为母星和人类而献出全部，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谢意，我甚至不知道你该怎么称呼。”

拾荒者愣了一下，摇摇头。“我没有名字。”

“没有?”Tony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他认识的所有外星人都有自己的名字。“那平时朋友怎么称呼你？”

“朋友？”拾荒者咀嚼着这个字眼，“如果你是指同伴，他们并不称呼我任何东西，只会说那个克里＊混血杂种。”

“……哦，我很抱歉。”Tony认真注视着他。以地球人的审美来说，他算不上好看，但Tony可以透过那双眼睛看出他心底的美好东西，那是即使被世界抛弃依然保持淳朴善良的本真。

也许上帝就是希望我活着好去拯救这该死的世界吧，Tony自嘲般想，如果他遇到的不是这个连名字也没有的外星人，而是他那些听上去就不是善类的同伴，或是别的什么人，他肯定早就死透了。

“你不用为他们道歉，”拾荒者听了他的话说，“我的出生决定我生来就是银河系最下等的人，只能做这种体力活儿养活自己，这不怪任何人。”

“嘿，听着。”Tony也蹲下去努力抓住对方躲闪的眼光，最后大胆伸出手掰过他的脑袋，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出生不能决定任何事，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完全取决于你自己，懂了吗？”

拾荒者感到自己无法呼吸，不光是皮肤的触碰让他悸动，还有这惊世骇俗的语言，是他从未设想过的另一种可能。是啊，那些克里贵族子弟从小接受最高等的精英教育，而自己不过是父母亲意外邂逅的产物，他没有读书的资格，没有从事普通职业的资格，他的出生伴随着流放，被同样的下等人养父收养，所有废弃的星球构成他的生活，那些美丽建筑只在画报中得以窥探，那是他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地方。

如果命运不公，就该反抗命运。

仿佛混沌之中无声的巨响，散发光热的恒星形成，宇宙变得清晰明朗。

“你是谁？”拾荒者问形象忽然变得高大的人类。

“我？”Tony调皮地勾起唇角：

“IamIronMan.”

【注＊】

克里混血：漫威宇宙中的克里人为深蓝皮肤，这里拾荒者的设定是克里人与不知名种族的混血，因此肤色接近地球人，血液呈浅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