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肆·异心(“逃离”鬼王身边,接受鬼众的供奉)(2/2)
约摸月落梢头的时候,住客房中的灯火晃了晃,银盘里多了一撮不易觉察的纸灰。
门打开,男人穿着齐整的棕色短衫走出来。他的袖口和后腰被丝绳精巧地束着,竖起的高领隔在赤裸修长的脖颈与纯金的圈环之间,铜铃安静地躺在皮质短靴的浅口上,像一串构思大胆的装饰。
他穿过廊道,窸窣的金鸣混着老旧地板咯吱的空响。尽头那间安静的酒肆窗前月色正好。
男人站定的时候,面前微光的边界里正搁着一碟酒。
酒碟扁浅,上面的朱漆显然不是鬼曳城的风格。
男人将其捧在手里,细细端详这保存得过分完好的器物,朝着月光照不见的角落低声说道:“对圣物的宿主做什么手脚恐怕不是明智之举。”
“放心,这盏酒碟是从圣物中来。”暗角里回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吾等祭司与你谋事之前,必要确认你的衷心。”
“这么说来,鬼王当初也喝过这碟酒?”男人意味叵测地问道。
“倒是聪明,”长老也不否认,“若非如此,鬼曳城的前程不会轻易交在他的手里。”
男人于是将掌中捧着的酒碟端向嘴边,仰起头,一饮而尽。末了,他出乎意料地又追问了句:“那你们祭司呢?”
“吾等祭司本就为圣物而生,没有节外生枝的必要。”
这答案听着并不中肯,但于男人无妨,他今晚赴约的目的本就是来交赌注的筹码。
男人立在肩头的半寸月光中,思忖片刻,终借一声长吁缓缓释出那个看似是他最不想提及的问题:“我还会被送回鬼王身边,对么?过回那种身不由己的日子?”
长老默然。
他虽无半分同情,但圣物的这个决定于他并无好处。毕竟,时时拘禁于鬼王身边的人即便做了祭司们的眼线,也终究不方便行事。
鬼王卧房中夜半惊变,祭司们本以为计谋得逞,圣物终于与鬼王翻脸决裂,却不料那只是圣物一番激烈的规劝。如今看来,圣物虽没有抛弃神庙祭司,却仍一往情深地想要扶持鬼王统领万鬼,祭司们静候已久的异心和嫌隙自始至终竟只落在了这个平凡的人类宿主身上。
如此局面也令长老不得不转变了看他的眼光。
这人类唯独想要他在鬼曳城永远奢望不来的自由,亦或许,换个温和些方式将他的自由剥去,他也一样会心甘情愿。
“你如今回去,自不会再过从前日子。”长老决意将掌中的底牌亮出一角,若不如此,难博他死心塌地,“鬼王喝过圣物的酒便是对神庙交付忠诚。他善待你自然相安无事,反之他若荒淫无度,神庙迫不得已也有神庙的办法。”
他们从来以“神庙”二字将祭司与圣物混为一谈,男人自忖,这其中是否真有隐藏的关窍也有待推敲。
“比起那样的日子,体面地效忠神庙总要好得多。”他开口,说出了长老等候已久的回答。
各取所需的交谈落幕,画上的句号看着十分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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