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玖·鬼神(唯有他的话是他深渊中的明灯,鬼神的觉醒)(1/2)
酒吞遒劲的指掌狠狠掐着前额,在愈渐混乱的铃音中,气息粗重且紊乱。他蓬勃的妖力愈渐不稳,一头战意满盈的墨红长发竟倏然转归平日的银白。
“老大!”星熊焦急地把住他的肩头,目光游走在高大的酒柜上无数奢华的标签之间,却明知这些庸脂俗粉任谁也解不了鬼王的困顿。
记忆的碎片乘着御妖铃的共振蜂拥涌脑海,那道封住心魔的印只随鬼王一声沉顿的低吼轰然碎裂。
闯入酒吞意识的是与茨木眼前如出一辙的熊熊烈焰。
他意识到他以心魂重塑的生命正替他重迎心脏的跃动,重迎那份真切的空洞和夜以继日可谓之磨难的记挂。这原本非他所愿。
他一并觉察到茨木此时的状况:将自己坠入火狱以求清醒的大妖此时尽数迷失在火海里,赎偿般地面对反噬的侵蚀,只为他赤裸洞见的那些画面。这一幕于酒吞眼里反常且焦心,他觉得自己至少不该让茨木独自面对。
酒吞沉住心念,努力将意识靠拢向那段尘封的过往。
年幼的妖怪那头再熟悉不过的蜷曲白发与赤红鬼角撞进视野的一瞬,他猛然意识到,他在堕鬼之初为了不使心魔分去力量而做出的意识割裂,竟让他与命定的重逢一幕失之交臂。
原来昔日与他豪饮同一枚沥血头颅的大妖,便是不告而别、引他坠落三途的那个一身铜铃的小鬼。
封印之地,沉郁的焦躁似浓墨触水,悄然从边角上氤氲开来。
彼时突如其来的乱念与疯魔的寂寥空虚他无法掌控,即便堕鬼仍却愈演愈烈,他无法否认自己生出了对于坠进执念深渊的惶恐。尚还青涩的鬼王等不及将这一切慢慢平息,也不信他心念的妖怪重新出现之前这一切能得以平复,索性一刀两断脱离了循环的死局也封藏了回忆。
他甚至等不及问自己这执念初起的因由,问那颗牵挂至死的心究竟是从何时起挂在了注定回归鬼道的少年妖怪身上。
如今遥遥远观,他才回想起来。彼时是个电闪雷鸣的雨夜,一切始于一场突如其来的无解的重病。
所谓神子,不过同是血肉之躯,逃不过生老病死,亦没有多出什么生存的意义。他那时孑然卧于榻上,对寺庙众人表面尊敬的敷衍与遗弃司空见惯。他确有一些不同于常人的神通,那份力量或许救得了重病的老妇、溺水的孩童乃至山野中受伤的鸟兽,却独独扶持不了他自己日渐流逝的生命。
四围空气中,除却荒诞的嘲讽已再无别的意趣。
在笃信自己度不过当夜的那个午后,酒吞做了一个决定:他将自己仅剩的力量攒聚起来,连同持了整夜的梵咒一并汇集在一碗米粥中,而后换上洗净的僧袍,去往山脚做最后一次例行施食。
“未必有人,兴许得救的是鸟兽之类也未可知。”彼时,他这么想着,却遇见了一只真正的鬼物。
酒吞起先并没有认出他来,甚至由于他化形隐藏得太好,他并未觉察这孩子已至穷途末路。他是见他周身散发着顽强的生欲,就如此刻强撑病体的自己一般,起心动念间阴差阳错地将米粥递给了他。
年幼的妖怪接受了他的施食,躲在荒芜的洞穴中昏沉地睡了一夜,次日清晨,因他施舍的力量捡了条命回来,而他的病也在同一日不药而愈。
就好像他们的宿命牢牢拴在一起,生死皆有共时。
压制意识的迷念不知何时卸下大半,茨木从火海中清醒过来。火狱的炙烤耗散了太多体力,他意识到自己需要新鲜“血液”的填补。
“凤凰火,能听见吾么?”他拼尽力量传讯出去。
“你好像状况不佳。我随时可以把你的情况传给外面,不必硬撑。”凤凰火以最后的旁观者立场提醒道,“酒吞也不希望你出事。”
“没有时间了。”虚空里传来的声音微弱且断续,茨木的语气却毫无犹豫,“放近卫出去协助挚友,吾需要他们的执念来填补妖力。”
如此强行推着自己涉入险途,凤凰火亦有些看不下去:“茨木,你即便不考虑自己的状态,也要知道他们只是寻常的妖怪,出去之后未必还能保持力量。”
“吾与他们有契约在身,后面的事吾自来接应。”
凤凰火的沉默意味着并无退路的应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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