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过渡（2/2）
感受到阿斯兰惊愕和歉意的眼神，缪尔露出了笑，道：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自从我因为钱被家人卖到教廷，我就没有了家，是殿下让我发现原来自己还是有归宿的。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有我和克尔克一样的命运，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阿斯兰大人您不知道，所以我们都很感激殿下，殿下改变了我们的命运。他是光明的化身，真正将光明带给了我们。”
当阿斯兰与缪尔闲聊将近一个小时后，终于等到白卿云与克尔克商量公事结束。缪尔进门将事情简要向白卿云汇报，白卿云果然如缪尔所想的那样让缪尔不要与韦德森珠宝行计较，毕竟遭遇强盗也不是韦德森愿意的。
但缪尔坚持追回定金，白卿云同意了，并且重新为缪尔拨出更多的款项，方便缪尔可以采购到其他宝石。虽然缪尔手中拥有足够的资金，但他依旧感动于殿下对自己的信任与宽容，他当即发誓会为殿下制作一套最美的衣袍，然后快步离开。
阿斯兰进门就听见白卿云一边翻看文件，一边道：
“其实紫瑠石找好角度切割后也很漂亮。”
阿斯兰很赞同缪尔那套只有最珍贵的宝石才能配得上圣子殿下的言论，道：
“但紫瑠石折射率不如紫晶石，色泽也更浑浊，质地更易碎，如果要选还是选紫晶石比较配殿下。”
白卿云抬眼看向阿斯兰，笑道：
“看来缪尔在外面和你说了很多？”
阿斯兰为白卿云添满热茶，看着蓝蝶花在白色瓷杯里徐徐盛开，散发舒缓疲惫的清香，道：
“缪尔阁下和我说了许多有趣的事，还有一些秘闻，比如三年前公爵被毒杀的事件，听说殿下您当时也在场。”
阿斯兰有些忧心忡忡：
“这也太危险了。”
白卿云抿了一口茶，闻言想了想，道：
“科尔德斯公爵？”
阿斯兰点头。
原来是那件事，白卿云想道。
虽然这种看似无差别杀人的手法很诡异，但其实下毒手法很简单，因为科尔德斯公爵座位在他的正对面。当然，这个座位其实是他有意安排的。白卿云在自己的酒杯上抹上毒药，然后趁侍女上菜的瞬间调换了酒杯，再由侍女添上酒水。
虽然这里的贵族喜欢用银器以此辨别毒药，但并不是所有的毒药银器都会发生反应。此次事件一过，原本内定的爵位继承人因为内斗死绝，公爵的土地和财产被皇帝收走，教廷则是接手了公爵原本的产业，剩余的蝇头小利则被其余贵族瓜分干净。可以说此次事件中皇帝得利第一，教廷第二。因此也传出了皇帝暗杀了公爵的传闻。
没有人怀疑白卿云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实际上如果公爵不对当时才十二岁的圣子殿下下春药，白卿云也不屑于对他痛下杀手。而那杯春药被白卿云反手送给了公爵的大儿子，闹出了一系列鸡飞狗跳的丑闻。
白卿云又抿了一口茶，看着蓝蝶花在杯中如雪花飘落，眸中一闪而逝的阴翳像是睡莲在水面下的倒影，唇边露出一丝微笑，道：
“确实很危险，你可要守护好我才行，阿斯兰。”
阿斯兰微微脸红，他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但目光坚定：
“我会守护好您的。”
与阿斯兰闲聊片刻，白卿云的注意力再次回到手中文件，他先前将借艾尼奥尔印章伪造的文件交给克尔克调查已经有了结果。
艾尼奥尔在东部沿海索菲特小镇有一个秘密码头，这事情早就被白卿云发现了。但那里守备森严，原先并没有机会混进去，借此机会他的人终于成功进入内部，查到了码头里运输的货物竟然全是稀有的魔法金属！被帝国禁止出口的魔法金属一箱一箱的装上船只运往海外，每一艘出海的船只都换来了十艘盛满金条的帆船。
艾尼奥尔这是在与别的国家进行魔法金属贸易？他要这么多金条做什么？
白卿云手下的人分成了三拨，一拨伪装后跟随船只寻找买主，另一拨则是寻找魔法金属的来源与金条的去向，最后一拨潜入艾尼奥尔的府中寻找有没有什么秘密账簿。
白卿云早先就注意到市面上魔法晶石流通的数量增加，魔法金属矿脉总是与魔法晶石相伴而生，缪尔心心念念的紫晶就是雷金矿的伴生宝石，但近几年一直没有魔法金属矿脉被发现的消息。看来是艾尼奥尔隐瞒了矿藏信息，将魔法金属大批送往海外后又偷偷地将伴生宝石输往市场。
这么大一笔资金往来一定会有账簿，幸好印章失踪这一件事让艾尼奥尔焦头烂额，有了空隙，虽然对阿斯兰有所怀疑但都被白卿云拦下了。但印章长时间留在手中终归是一个隐患，总得找个机会还回去。
找个什么机会好呢？
白卿云把玩着手中的那枚龙爪印章，微微眯眼，看着栩栩如生的龙爪上细腻如蛇鳞的鳞片，幽微而冰冷的光在鳞片间漫度，王权美丽又残忍的光辉。
这里的龙是一种残暴，贪婪，好色又强大的魔法生物，在安瑞尔帝国，只有皇族才能使用与龙有关的纹章。
缪尔最后花三倍价钱寻找到了一批粗略加工过的紫晶原石，连夜加工，第二日一早准时出现在白卿云房门口。阿斯兰看见缪尔眼下浓重的青黑色，关切道：
“缪尔阁下，您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但缪尔红光满面，精神振奋，让阿斯兰帮他捧着另一只盒子，与克尔克一起进了房间。
这是阿斯兰第一次服侍圣子更衣，往先他都只能在房门外等待，也是阿斯兰第一次看见只穿内衫的圣子殿下，从花窗映入室内迷梦般的晨光里，由缪尔服侍的圣子殿下正在闭目聆听，光自微翘的霜色睫毛滑落，那失真的美就像是教堂神龛内静穆的白瓷神像。
考虑到现在天气逐渐炎热以及是与皇帝进行私密会谈，不可以太随意也不可以太庄重，缪尔舍弃了以往的垂地长袍，转而换成相对贴身的银叶纱半身短袍。再为圣子殿下更换好剪裁得体的白色修身礼服，饰以紫鸢花般蜿蜒而不规则的银边，越发衬出少年正在发育中的纤薄挺拔的身形。
珍稀的紫晶石雕刻的领饰与肩饰经由晨光穿过，在布料上投下紫色的柔和光斑，随着身形移动变幻形状，宛如一朵盛开在礼服上美丽曼妙的紫鸢花，神秘而精巧的光影艺术。缪尔从阿斯兰手中接过盒子打开，从中取出镶嵌紫晶石的银色发饰，将秘银链条编进月光般的银发中再高高束在脑后，银发自然垂落，遮住脖颈后白皙的皮肤。
当一切完成后，阿斯兰屏住呼吸，几乎忘了眨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圣子殿下，蓝色眼眸里满是惊艳与迷恋，满满地被白卿云此时的身影挤占，其余的声音与景物远去，仿佛白卿云就是阿斯兰世界的全部与中心。
“好看吗？阿斯兰。”
阿斯兰不由自主道：
“很美，殿下，您很美……”
阿斯兰蓦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就像个初开情窍的毛头小子般红了脸，羞涩地别过眼去，但移开的目光最后又忍不住落在白卿云身上，正好与白卿云笑意盈盈的眼眸对上。
阿斯兰的心脏又开始不规律地跳动。
他不敢抬手抚摸发热的脸，怕欲盖弥彰泄露了心迹。
缪尔很满意，就是要这种效果！他的殿下永远都会是最夺目最美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