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李牧从未这样冷漠(2/2)
时盐低下头,和钱爷爷对视,他微张开嘴,哽了哽,又咬紧嘴唇,他哑着嗓子问到:“钱爷爷,你这是怎么了?”
钱爷爷缓缓地咧开嘴,笑了,他的鼻子插着氧气管,喘息声很重,胸膛大幅度起伏着,干涩起皮的嘴一张一合:“你钱爷爷……这次是……真活不成啦。”
时盐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吴思嘉死得太突然太意外,没有给他告别的时间,而他在电视里看到人去世时,身边围着好多人,大家都哭哭啼啼的,当时他想,为什么要哭呢?难过应该埋在心里,要给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留下笑容才好啊。
然而此时他才知道,哭泣无法避免,因为根本忍不住。他无声掉着眼泪,又迅速擦掉,挤出一个笑容,压着哭腔说:“这就是你当时要赶大白走,赶我走的原因,因为你知道自己病了。”
钱爷爷点了点头,他说:“一个……快死的老头,别放在……心上,你……过得很苦,孩子,以后……要开心,钱爷爷……会在……天上……保佑……你和我的……小孙子,别……这么笑,难看。”
钱爷爷说完这句话,仿佛累了一般,用力喘着气,闭上了眼睛。时盐死死咬住口腔内壁,眼泪大滴大滴安静地淌下来,鼻尖盛不住的一滴水,滴落在被子上。
时盐一抹眼泪,伸手擦了擦被子被打湿的一小片,他躬下身,凑到钱爷爷耳边轻声说:“钱爷爷,你耐心等等,我一定会把钱子希带来见你。”
钱爷爷微微点头,便如睡着了一般,但他看起来睡得好辛苦。
时盐咬着牙快步走出病房,他忍耐着情绪走到护士站,拜托护士多多关照钱爷爷,护士点点头,说刚刚老师们已经好好交代过,让他放心。见他满眼包着泪的模样,护士抽了两张纸递给他,时盐接过纸,鼻音浓重地小声说:“谢谢。”
等走到电梯厅,来不及等电梯上来,他突然蹲下身,埋着头抽泣起来。
电梯来了又走,行人步伐匆匆地绕过他,这里是医院,这样的情景太常见了,没人大惊小怪。可时盐却难过得浑身酸疼,他哭得发抖,从小到大,没有几个人真正地对他释放过善意,这些人陆陆续续,有的离开了,有的彻底变了,留下的那么寥寥几个,他想很好很好地去珍惜,每次和他们相处既喜悦又惶恐,唯恐某一天,连这些人也要走。
可钱爷爷还是要走了,他不安的预感成真,他开始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龇着牙使劲咬右手食指关节,是不是因为认识了自己,而自己又那么在意和依赖,才给钱爷爷带来了不幸?
双腿针扎一般的痛唤回了时盐钻进死胡同的思绪,对了,还要找钱子希,得赶快把钱子希找回来,他想着,撑着腿缓慢地站起身。腿麻得厉害,每走一步仿佛踩在刀尖上,时盐一瘸一拐地走进洗手间,洗干净了脸,又清了清嗓子,给李牧打了个电话。
李牧正在上课,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他看了眼来人备注,把电话挂断,回了个信息:方便短信吗?我正在上课。
那边秒回:牧哥,市内集中招工的有哪些地方,你知道吗?
打零工就是李牧过去几年的日常生活,他当然知道,他回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边回复:我得去那找人,可以快点告诉我吗?
李牧皱眉,他抬头看了眼讲台上滔滔不绝的教授,这是阶梯大教室,可他坐在前排,外面还坐着个焦小伟。他想了想,拍了拍焦小伟,做了个起身让位的手势。
焦小伟疑惑地看着他,又回过头看了眼满教室听课的同学,一头雾水地顶着所有人的目光站起身。
“焦小伟,你做什么?”教授严厉地问。
焦小伟一脸无辜地指了指身边的李牧。李牧拿着手机站起身,对教授鞠躬,用十万火急的语气说:“抱歉,教授,我家里出了急事,得赶快联系家人。”
“啊……”教授被他的话惊到,瞪着眼睛指了指大门:“那李牧同学你去吧。”李牧转身跑出了教室。
时盐捏着手机,焦急地盯着屏幕在原地转圈,下一秒,李牧的电话打来。
时盐:“牧哥,快告诉我吧!”
李牧冷静道:“时盐,别急,我必须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要去找谁?”
时盐眼睛又开始发热了,他控制不住地抽吸几声,喘着气说:“钱爷爷他……他快不行了,但是钱子希失踪了,他说他要去打工挣钱,我得去找他。”
李牧眉头紧锁:“报警了吗?学校知道吗?”
时盐:“报警了,班主任也在找。”
李牧:“那你不许去。”
时盐觉得李牧对他说话的语气从未像现在这样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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