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光亮(2/2)
杜敬弛瞪大眼睛看着他,眉毛桥似的弯:“啊?供起来?”
孟醇困累地呛了一下。
“...他们会把雇佣兵的脑袋割下来祭神。”
好一阵沉默。
“除了雇佣兵以外的人呢?”
“在摄像机面前割头,祭神,然后发给媒体。”
孟醇这么一说,杜敬弛面对一具男性裸体的尴尬,全部化作了惊惧,在月光不亮的深夜没能入睡。
大虹意外于杜敬弛已经洗漱完在外头等待她们,平常车子进村了这只懒虫都不见清醒。
驾驶位探出一只青茬短寸脑袋。
孟醇连着几天早起惯了,睁眼就没法回笼,干脆给她们当司机。
闲着也是闲着。
“李医生,早啊。”男人靠着车窗,抖落半截烟灰。
孟醇跟李响青始终不对付。后者不落下风,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丝毫没有被挑衅的怒意:“一根烟约含1.5毫克尼古丁,算你一支摄入1毫克,那么一天抽五十根就能超过身体极限。”李响青温柔一笑,“但孟先生身体素质极佳,应该也不在乎这些。”
孟醇深吸一口香烟,散不出去的雾气在车厢里蔓延,他抱歉地笑道:“对不起啊,这点烟应该不至于1毫克,包容包容。”
说完,孟醇将烟头随意碾灭在车门坑坑洼洼的外部。
大虹拍拍车门:“别贫了,出发。”
热风从破碎的窗玻璃鱼贯而入,吹乱除了孟醇外一车人的头发丝。
如大虹曾告诉过杜敬弛的,小煤炭们确实害怕孟醇。今天有孟醇坐镇,小煤炭们以他十米内为半径,不敢靠近杜敬弛半步。
杜敬弛右手在裤兜里摸糖——他特意找李响青要的,现在这哥们站旁边,小煤炭们吓得往远了躲,还怎么发啊。
他别别扭扭地朝孟醇挤眉弄眼:“你能不能走开点?”
孟醇握着枪,一身沙色蛙服将肌肉包裹得严实,踩着双反毛严重的军靴,给氛围搞肃穆了,似乎不来点子弹,都配不上这身装束。
孟醇自知小孩怕他,挑眉道:“走多开?”
杜敬弛随手指向大虹所在的帐篷:“你进去帮忙行不行。”
孟醇瞟了眼他口袋边缘露出来亮晶晶的糖纸,迈开腿就离开了孩子们的视线范围。
小煤炭们飞也似的从掩体后跳出来,在杜敬弛身边围成一圈,今天他们口齿更清晰了些,一句句你好震得杜敬弛耳朵疼。
杜敬弛清清嗓子,手一伸拳头一握。
小煤炭们听话地收声。
能教会他们闭嘴,简直是杜敬弛命里头件具有无与伦比成就感的事情。
他像从前往服务员身上扔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撒进煤炭堆里。
小煤炭们点起瘦骨如柴的脏脚丫,咿呀地抢。很多只手也朝落进杜敬弛怀里的糖伸,一并掏回他忘乎所以的得意。
杜敬弛捂着口袋:“喂!”
烈日晒得每张小脸黑黢黢泛着汗光。
那一兜糖果很快被哄抢完了,他们紧握着,好像珍贵如宝石,目光防备又亲近。
甜味在味蕾泛滥,孩子们才从刚才的吵闹里回过神,讨好地推动轮椅,小声朝红发哥哥吱吱哇哇。
意识到杜敬弛在生气,小煤炭们识趣地跑开了。或者他们只是着急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享用战利品。
只剩那个杜敬弛眼熟的八九岁女童,她胸前依旧围着块风一吹就什么也挡不住的破布,手里攥着一颗糖,掉在孩子堆的尾巴。
她不断回头看着独自坐在轮椅上,面色不善的大哥哥,犹豫许久,脱离属于她的小小部落,回到了杜敬弛身边。
“赛嘟。”她说,“赛嘟。”
赛嘟蹲下来,在沙子上临摹自己的名字,非常简单的横竖撇捺。
“...赛嘟。”
赛嘟咧开嘴,绕到杜敬弛身后,推着他往另一条小道走。
“home,home——”
深肤色的枯瘦女孩一直重复着这个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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