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2)
钟述闻示意Delia先出去。等门关上了,曲起指节敲敲桌面,让丁寻曼站近点。
“所以什么人都能操你?”
丁寻曼端详他的表情,想了想说:“那倒也不是。”
他自觉说下去:“起码得付钱,要肯带套。你放心,我没病,定期体检,我还挺干净的。”
钟述闻沉默着皱起了眉。
总是这样,眉毛一动就让他分心。丁寻曼将注意力从钟述闻眉梢小痣上撕开,这个小东西惹得他心猿意马,酝酿半天仅仅逼出一点点稀薄的泪意。
“不惊讶啊?和你睡过那么多次的人就是一卖的,而且还没收过你钱。”
钟述闻很难得没有立刻回话,谨慎地沉思片刻,“多少能猜到。”
丁寻曼一步步靠近钟述闻,蹲到他身边,抬起一张已然哭红的脸,他皮肤白,只要稍微落几滴泪,下眼睑和鼻头处就会生理性变红。“你会辞退我吗?”
他睫羽眨动,扑簌簌接连掉下几颗泪珠,像真的伤心透了:“我们之间发生性关系完全是听从内心,绝不是出于交易,”他停下来喘一大口气,眼珠变得水滢滢的,“我不会……连累你。”
钟述闻用拇指剐蹭掉他脸颊的泪:“Delia把那条微博删掉了,但不排除有人把图保存了下来。”
“你有没有被留下过大尺度的照片或者录像?”
丁寻曼侧脸贴到钟述闻腿上,像在寻求安全感,瓮声瓮气答:“应该没有吧,但如果被偷拍了我也不一定能发现。”
“知道了。”钟述闻使坏伸直了腿,丁寻曼猝不及防朝前扑,半个身子栽倒在地,气得回头张牙舞爪拧他小腿。
“我打个电话。”钟述闻笑得无辜。
丁寻曼脚步轻快地回到了走廊,谢杨嘉和Delia靠在陶为办公桌旁愤慨激昂地争辩什么,一见到他立刻噤了声。
他自如地打招呼:“嗨。”
为了掩饰尴尬,谢杨嘉原地蹦了两下,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掏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他,仍旧是水蜜桃味的。“傻逼才不吃桃儿呢!干他丫的!个怂包。”
指桑骂槐呢这是。Delia的国骂原来师出此门。
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身边都有糖,丁寻曼接过,这次很珍重地塞进了口袋里,和钟述闻给的放在一块,走路时仿佛能听到它们叮呤作响。
这时钟述闻走了过来,手里拎了一台相机和三角架,召集在场每一位站到落地窗前:“重拍个集体照。”
Delia心直口快:“什么意思啊老板,突然拍集体照照很像临终告别。”
“晦气死了!闭嘴吧你,来来,我要站C位。”谢杨嘉嬉皮笑脸地拉着丁寻曼站到自己旁边。钟述闻隔他们约有两三个人的距离。
在快门响起的前一秒,丁寻曼一闪身站到钟述闻身旁,把手搭在他肩上,笑容异常灿烂。谢杨嘉反应过来伸手欲拦,嘴里嚷着“喂,你跑什么!?”却只摸到他的残影。陶为对着镜头腼腆地笑,Delia忙着噘嘴补口红。
——兵荒马乱又热闹纷呈,画面在这一瞬间永久定格。
趁所有人都聚在一块低头看照片,丁寻曼微微踮脚附耳对钟述闻说:“下班到我那坐坐吧,我来做晚饭。”
打卡离开之前,丁寻曼在桌面上发现了陶为赠送的一盒曲奇饼干,盒子底部压了一张便签纸,上面不着一字,画了一个有点丑的笑脸。
这群人真是……丁寻曼会心地勾起笑,双手抱着饼干去坐电梯。
钟述闻先回了趟家,换了一身衣服,才驱车向丁寻曼发送的地址出发。
路上拥堵,到了以后又找不着停车位,他兜了几圈无果,只得绕进了附近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夜幕四合,他途径一家便利店,进去买了几盒安全套。
走到楼道里,钟述闻在按下门铃前已经通过老旧的通风管得知今晚吃什么。
有一道醋溜卷心菜,一道京酱肉丝,大概还有一道穿着花边围裙的丁寻曼?他有点恶趣味地想着。
出租屋小得超乎想象,踏进去几乎找不到落足之处,他被安排坐到相对宽敞的床边。
丁寻曼弓腰把小桌板拖到他面前,来来回回搬了几道菜摆上桌,最后从小冰箱里取出两罐啤酒。
钟述闻说:“我开车来的。”
丁寻曼手一挥,拍拍还算柔软的被子:“今晚和我挤挤呗,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你害羞啦?”
钟述闻扣开易拉罐放到他面前,自己也开了灌一口以示回应。
丁寻曼愉悦地往自己的饭碗里拌了一勺辣酱,打听放在钟述闻家里那罐的下落:“你吃过吗?”
钟述闻夹一筷子肉丝,味道居然挺正宗,“没有。”
“那你还我吧。”丁寻曼“嘁”了一声,故意抢夺他筷子底下的食物,钟述闻移到哪里他追哪里,一双筷子耍得像舞刀弄枪。
“你几岁了丁寻曼?”
钟述闻“砰”地放下筷子,但又不像发怒,转而拿起啤酒喝了一口,眯眼打量屋内的陈设。
“大你三岁啊,叫哥哥。”丁寻曼笑嘻嘻给他夹了一个藕盒,“那我下次去你家拿回来。”
一轮喝完,丁寻曼喝到一种很放松的状态,他拽着钟述闻一起趴在窗台上,幼稚地念叨着要请窗外凉爽的春风帮忙醒一醒酒。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揽客就是像现在这样,从上往下望,俯视人群。这个角度能把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丁寻曼最初搬到蓬莱街时,还不清楚“蓬莱”二字何解。眼前时常闪过红的、绿的、粉红颜色,常要打一个脂粉气十足的喷嚏,每每走在巷子里必有浓艳女人扭摆腰肢热情招手。
过一两天便打扮得光鲜亮丽,搭上一辆豪车疾驰而去。他路过时吃过不少车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