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五年（2/2）

“别搞他了。他是个性冷淡。”陈启铭懒懒地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李想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讶异。他往后退了两步，悻悻地说，“那我就先走了，陈哥。”

“真可惜，你丧失了很多快乐。”李想走后，陈启铭揶揄我道。

“人生苦短，须要尽欢呐。”他叹道，“像你这样天天活得跟个苦行僧似的，有什么意思？”

我默然不语。

我在他家吃了顿饭，就回去了。

入夜，四周静悄悄的。恬静的月光从窗外映进来，把被单照得一片雪白。我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很罕见地失眠了。

我想起今日陈启铭说的那些话，心里一片凄然。

床第间亲密的低喃，十指紧扣、掌间交融的温度，热切浓蜜的吻，耳鬓厮磨、抵死缠绵，这些种种，我又何尝没有拥有过？

可悲的是，它并非爱和欲的释放，而是我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孽。

我的爱情早已消逝，而我的灵魂也与之捆绑，终生都将困在那里。现在活着的躯体，早已成了一具空壳，无悲无喜、随波逐流，怎还会有性这种欲望？

也许这就是上帝对我的诅咒，对我背伦的惩罚。

第二天清晨，我挣扎着从床上起身，顶着一双惺忪的睡眼去上班。失眠留下的后遗症让我哈欠连天。

走到公司门口，我看见陈倩坐在她的工位上，正兴奋地朝我招手。

我刚走进门，她就起身拉住我的手臂，左右晃着，“晓阳！刚才咱们中介来了一个新客户，长相太符合我的审美了！”

“喔。”我毫不在意地应了一声。二十岁年纪的姑娘，看到男人就犯花痴很正常。

“他还向我打听你了。你肯定认识他的。你帮我牵牵线呗？”

“打听我？”我的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慌惧，“为什么会打听我？”

“他说他是你的朋友，之前突然和你断了联系。一会儿他还会过来，他要在这边租个房子，到时正好你们可以聊一聊。”

心里的不安更巨，我急忙问她，“他叫什么名字？”

“闻觉听。名字也挺好听的。”

在漂泊的他乡，经他人之口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我竟有种诡异的时空倒差感。

我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思念、悲怆、喜悦、迷惘，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心里翻江倒海，缠绕交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天罗地网，将我捕捉在囹圄之地。

我的气血上涌，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我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陈倩拉着转过身。她指着门口说，“你看，他来了。”

我随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我看见常常出现在我梦中的他，让我牵肠挂肚、日日思念的他，让我辗转反侧、夜夜难眠的他，此刻正伫立在门口外的人行道上，用沉静的面容不动声色地望着我。

他的身躯依然高大挺直，只是模样变化太大了。我甚至用了好几秒钟，才敢确认真的是他。

一身黑色的衬衫和西裤衬得他冷肃又沉寂，再不复以前青春的蓬勃朝气。

他沧桑了太多。肤色变得更深了些，脸上本就不多软组织也流失了，高高的颧骨凸起，映衬得五官更加瘦削坚毅。

那双曾经明亮的、仿佛闪烁着星辰的眼眸也已不复，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沾染尘世、灰败黯淡的眸子。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了。

我从未设想过和他重遇的场景。

因为那离我太遥远了，所以我从未想过，更不敢去想。

我期盼见到他，更害怕见到他。

此时此刻，他就这样站在我的面前，虚幻得让我没有一丝的真切感。

只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看着他已经面目全非的轮廓，我不仅没有久别重逢的亲切感，反而心里生出了一丝惘然与迷茫。

“刘晓阳，”他念着我的名字，迈步向我走来。

他在我的身前站定，面无表情地低头看我，眸子里不带一点温度。

“你真是让我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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