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音韵（2/2）
乐曲刚开始就是流动畅然的连续三连音，随后是较为活跃的柱式和弦作为伴奏，再接下去是连续的琶音和无处不在装饰音，起承转合间将主角描绘成一个年轻可爱，喜爱恶作剧的女孩而非女妖。
学姐唱功是真的好，声音通透自然气息连贯，再加上她今天穿了条飘逸的浅蓝色的欧根纱一字肩长裙，看上去愈发像是莱茵河畔的那位神话人物。
这首艺术歌曲是最后一个节目，结束后也没再要求时星他们下场了，而是让他们干脆坐在台上一起自由探讨。
首先的问题当然就是问：“作为听众，你们觉得哪一首最好听。”
趁着主持人统计听众举手人数，坐在时星旁边的同班同学问：“你觉得哪个最好？”
时星纠结了会儿说道：“我觉得刚才那首《格蕾莱》最不错，钢琴和人声配合很到位。”
同班同学回道：“我倒觉得《离思五首》很好，当然也可能是元稹的诗写得太好。”
正说着，主持人已经统计好票数：“票数第一的是男声独唱节奏布鲁斯，票数第二的是《离思五首》，票数第三的是现代组情歌对唱。”
时星能看见坐在第一排的CC瞬间表情就垮了。
“这能说明什么呢？”作曲系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忽然朝CC说道，“当时你拉着我说了很多有关西方古典音乐有多么高的地位，如果没有西方音乐这么多年的铺垫就不会有现代音乐这样的发展。”
CC低垂着脑袋：“是这样的教授，或许是因为大家都听不惯交响乐或是德文歌曲。”
教授摇摇头：“那你觉得台下的同学们都天天听昆曲吗？”
CC：“这也确实不太可能。”
教授缓缓解释道：“首先因为你的写作技巧或许达不到当时的水平，我听出来你借鉴了《蓝色多瑙河》，但相比之下还是差太远，轻快过了头就是轻浮，满耳都是小提琴，那你干脆别放低音提琴和大提琴了。”
教授继续点评道：“《格蕾莱》比管弦乐要好得多，但这你得好好感谢学姐，她表现的太好，相信无论是什么歌她都能唱出天籁之音。”
接着，坐在教授右手边的一位棕色卷发的中年女老师说道：“当然不仅如此，不仅是西方组有问题，难道我们中国组就没问题吗？”
“我随便挑个人问问。”女老师好巧不巧指向时星，“你觉得民乐组的那个第一首好听，还是《春江花月夜》好听？”
时星扶着琴站了起来，回忆了下《春江花月夜》的曲调后回道：“那确实还是后者更好听。”
女老师示意他坐下，随后道：“所以才能流传千古，而你们所作的不过是模仿了个框架，没有血肉。”
“在一首曲子中，节奏是骨骼，旋律是血肉，无论是什么曲子都需要有风骨＊，为什么现在写不出以前那种乐曲了，因为时代不同心境也不同了。”
女老师缓缓说道：“音乐不再为了祭祀或是服务贵族，而是面向了所有大众，新的音乐技法产生后让人们有了更广的选择性，这是前进而非后退。”
“所有的音乐发展都只是不同的选择而已。”
金教授也坐在台下，他让时星去问民乐组借一借刚才第一首曲子二胡声部的谱子，并说道：“刚才的高潮部分二胡和竹笛再来一遍，这次加入大提琴，时星你就照着二胡的谱子拉就好。”
时星看着满眼的简谱，再看了看左上角的1=bA苦笑道：“金老师，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啊这个谱子。”
金教授摆摆手：“没事，你就跟着拉就行了，复杂的地方就拉单音长弓，都看我指挥。”
时星拿起弓：“好。”
金教授忠于原速，和上一遍唯一不同的就是有了大提琴的托底，大提琴沉稳忧郁的音色将低音部分完美演绎，融合起来整体也不再单薄，如藏着金桂花香的秋风般触动人心，直击灵魂。
一曲结束，金教授笑问：“如何？”
CC站起来开始鼓掌：“好太多了，刚开始觉得少了的情绪全补足了。”
金教授翘着腿，一笑便挤着皱纹：“去年时星在我这儿上课的时候正好也在和我说，说现在都写不出好的弦乐协奏曲来了，感觉现代人都没有以前人那么有智慧了。”
时星在台下嘀咕，今天一场怎么提了他这么多次？
金教授没看他，而是看着CC继续说道：“我就和时星讲，让他搜搜约翰·威廉姆斯，听听《辛德勒的名单》的配乐是什么样的，好听吗？他说听过很多遍了，当然好听。”
“我又让他去听听谭盾的《卧虎藏龙》，问他好不好听，他说也好听。”
金教授说着还放了其中一段给在场的人欣赏，随后说道：“电影配乐有太多优秀的作品了，只不过大家都把他们忽略了，现代人依旧可以创作出交响乐或者协奏曲又或是独奏曲，并不像传闻中的不如前人。”
金教授问刚才那个唱《格蕾莱》的学姐：“阿美琳认识吗，作为着名女高音歌唱家她是不是唱得很好？”
学姐点点头：“非常好，特别是舒伯特的艺术歌曲。”
金教授连着问她：“阿黛尔也认识吧，那你觉得是她唱得好还是阿美琳唱得好？”
“这……”
学姐为难地想了会儿，最后摇头：“完全不是一种风格的，没办法进行对比。”
金教授笑笑：“没错，这就是今天真正的主题。”
学姐：“什么？”
一旁的头发花白的教授替所有教师回答道：“主题就是，所有的都音乐无法被进行对比，也都没有所谓的高低贵贱，没有单一的好坏之分。”
“只要自己喜欢的音乐，就是最好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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