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臣服(2/2)
为何山月习惯与王二嬢、与黄梔待在一起?
因为她们从不將“她在乎她”宣之於口!王二嬢的“在意”藏在大呼小叫的骂声里!黄梔的“在意”藏在討价还价的势利中!
薛梟每说一句,便朝前走一步,直到最后他的脚尖抵住山月的脚尖,再无路可去。
山月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她强迫脊背挺直,绝不向后倾。
山月死死直视薛梟,隔了片刻才从唇缝中泄出一声轻笑:“你不用激將我,就算我是懦夫,又怎么样?什么也改变不了。我就是害怕,我害怕火,我害怕分离,所以我害怕活著,害怕拥有过又失去,我没有那么大的胆——”
山月的话戛然而止。
只见,薛梟將手中的捲轴一把扯断,將装裱好的绢布裹住里面的画,隨意团成一条粗糙的布卷,单手掀开烛火的灯罩,將布卷凑近跳动的火焰。
“哧——”一声。
烛火將那副名为《山月》的新作吞噬,重新而生的火焰红得不可收拾,蓬成一簇一簇的小,顺著布卷一路烧过去。
甫才强势俯视的不死鸟薛梟,如今却缓缓地弯下了腰,以臣服一般的姿態,將那捲火,点上山月手中的水烟枪。
蜷缩在一起、被揉成一团的菸丝,瞬时发出壁栗剥落的声音,紧跟著便在茫茫夜色中展现出隱约扭曲的火红。
薛梟仍旧弯著腰,却抬起头,以下位者的姿態,笔直地仰视山月:“你看——炽火点上菸斗,你没抖,亦不曾躲开。”
山月眸色复杂,眼睫剧烈颤动,目光却一动不动地落在烟杆上。
薛梟一眼將她看透。
她確实想试试,在程行郁突如其来的死亡后,她对火焰的惧怕,是否死灰復燃、捲土重来。
但她连试一试的勇气,竟都没有攒齐。
薛梟帮她试了。
已经点燃的菸斗像星河中一点发光的微尘,烟-丝刺激且强劲的味道隨著裊裊直上的白雾飘到窗外,縈缠在镜湖上,像一朵还未开败却不合时宜的菡萏。
“你已不怕火,你当然也能从容应对其他恐怖之物。”薛梟轻声说。
薛梟抬起身,手挥动著灭掉布条上倔强的火焰。
“我可以等,你可以走,但你不能退。”
薛梟弯曲双膝站在低位,双手轻轻握住山月的双臂,將头低到山月双眉额间,两个人靠得很近,鼻尖抵住鼻尖,他呢喃著却始终坚定:“你是山月,我就是飞鸟;你是懦夫,我就是疯狗。”
“疯狗最擅长的,就是咬定不鬆口。”
“这才是我要说的『那句话』。”
山月微微闔眸,两行泪终於顺著面颊落下,她不自觉摇著头,像被抽走所有力气,哭声与泪意,终於如洪水漫灌心头。
等等她吧。
懦夫不可能三五天,便勇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