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东征之郑文昭公(1/2)
第352章 东征之郑文昭公
牛头原上。
灰扑扑的老鼠跑来跑去,在连营里吱吱直叫。
郁孜偃靠在木棚下,向墙外射箭。
汴军大队或者说还跑得动的汴军,早就走得干干净,现在连营只剩他们这些带伤带病的。
但也只是艰难苟活。
瘟疫每日都会带走许多人、
有的一座军房,齐刷刷的全是尸体睡在床上尸水流在床下。
昨日,对面染病的王师又在王从训、郭猛的率领下从寨里冲出,汇同刘仙缘对牛头原发动攻势,誓要将他们杀光。
当天营里砍得血流成川,郁孜偃都没能站起,找了副天师散吃下,才勉强挣扎起。
直到现在,他脸还烂得跟僵尸一样。
整个人只散发出一股死气沉沉、传染性超强的活僵气息。
不过,也不会痛苦太久了。
此刻,连营已被蜂拥而出的病军淹没,尽管这里头的汴人军民数量远超王从训所部,可在龙捷军墨离军的强援下,他们毫无反抗之力。
王师没有章法,甚至连队列也无。
大队病军只是乱哄哄涌入。
他们先将外部围墙烧完,随后填壕沟、拆辕门、埋陷阱。接着奔到中军,将朱贼帅帐点燃。
当第一名军人举着圣唐旗帜在火焰前奋力插下,牛头原连营便告陷落。
但之后的战斗,并没有王从训预想的那么顺利。
汴军是病秧子、残废不假,他们也是。
在一部分人投降仍遭处决后,郁孜偃等将校就在心里做出判断:
那就一起死吧!
双输总好过单赢。
于是他们收拢了能听号令的武夫,在错综复杂的连营展开巷战。三五成群的散兵游勇只是各据屋舍,藏身沟渠、尸堆、门后、房梁、仓库、茅房,随时准备砍死路过的每一个人。
而在营中道路,零零星星的骑卒持槊搜检,射杀溃兵,纵火烧房。
不时有骑卒被偷冷子打落,也有人踏破门槛,和一帮人乱战在一起。
总之,汴军在努力拉人下水。
踉踉跄跄的王从训进到连营后,闻讯,让气息奄奄的他更加暴虐:“朱贼都杀跑了,此辈还想兴风作浪?”
“钢刀向前,不分军民,见人就砍!”
“别争房子帐篷,挨着挨着放火,烧完再说。”
这些病军本就是抱着再杀一个赚了的念头出的发,上到王从训,下到大头兵,都不觉得还能喘几天,还管得上什么纪律。
随着军令传开,火海开始蔓延。
被活活烧死的哀嚎哭叫一时间不绝于耳。
很快,汴军某都指挥使郁孜偃在木棚下被击毙。
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宣武军将门杀材,即使中瘟后虚弱到了极处,犹能披甲反扑,来到这里的十余病军一时竟拿他不得。
最后还是一名路过的墨离军踏进木棚,一秒六槊结果了他。
就这样,牛头原上最后一批汴军,在刘仙缘和王从训的联手合击下覆灭。
大范围战斗平息后,幸存百姓被押到中军。
“将军饶命,俺随军而来只是想要口吃的。”妇女磕头连连。
“在村里种着种着地,就被军府征调,拉到此处……”
“某不过是为了两个饼,真不是要反圣人。”
“杀就杀吧,一家都死绝了,活着也没什么滋味。”
王从训大步而来,对着一人一刀斩下:“你他娘满脸刀疤,眼睛跟个鬼似的,与我装人?”
“挑选出来,武夫就地杀掉!”
“男女百姓就地关押,等待移送朝廷。吾闻圣人已复西域,日后统一流放过去。”
“兹事………”他扫过满地将校,目光落在符存审脸上:“符存审,你来主持。”
“喏。”符存审应道。
“收缴了多少甲仗?”王从训转身而去,问道。
“还没清点。”郭猛接口道:“适才转了一圈,略估总有刀槊数万副,甲数万,弓盾箭簇旗帜之类物质无计。”
“甚好!即使我辈都病死,也不亏!”王从训挥手笑道:“二三子,把兵甲和汴狗收集到中军,兵甲堆为武库,脑袋筑为京观,尸体筑为骷髅堆,以待圣人检阅汝辈斩获,叙功论赏!”
“我军阵亡军民,按军籍归类,找草席包了,等朝廷接收,送入英灵殿!”
“二三子。”王从训扶着墙稳了稳身子,扫过诸军健儿,抬手抱拳:“我辈身缠瘟鬼,就不入关了!都死在这,教苦难到我为止,别传到关内,各自一家就都安全。有没有问题?”
“随你怎么说罢。”众军嘀嘀咕咕。
半年的拉锯尘埃落定。
他们创造了战略上的重大胜利,有心欢呼庆祝,却不知喜从何来。
胜利的最终成果远在未知,闭寨自死的命运就在今日。
午后,七手八脚忙完战后工作的病军消停了下来。不到一个时辰,所有人卸了行头,按军籍、文武,将兵甲、旗帜、印绶、官服堆在禁沟外。随后大开宴席,大吃大喝。
下午,关城上的吐蕃军突然看见,城根下的地面有巨大的阴影盘旋掠过。
俄而直上青天,俄而俯冲。
没庐奇力凝神远望,那是一只雄俊的金雕。双翼大展,姿态如鲲鹏遨游。
“是圣人。”已有大臣微笑:“这是张惠的金雕苍君,俺见过。此雕通灵,见二圣则鸣。”
远方金光笼罩下的朦胧原野上,大队步骑轰隆隆前进。
圣人天后,两人两马。迎着春日,并辔走在最后。
金雕徐徐降落,轻轻踩在天后肩膀。它耸肩伸颈,探着光秃秃的脑袋,凶狠地扫视雄关。
“下桥!”城头声嘶力竭。
数座吊桥缓缓放下。
圣人一袭蓝衣,下覆裙甲。天后红衣盛容,秀发高髻。过桥时,蕃汉全军致礼,圣人天后飞驰而过。秦岭的山风料峭吹下,天后乱发遮脸。冷风卷衣,圣人肌肉毕现。
越靠近,关城远近都向这里举武欢呼。
圣人也俨然点头,招手示意。
此次合战,虽然惊心动魄,差点被东衙大相拖在西海,长安差点被朱大郎进薄……但最后,变成了虚惊一场。
而王从训、郭猛、王子美,而众大臣诸军诸将士,终究没有让他失望。
他们和朱大郎打了个尸山血海,撑了下来!
而潼关,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亲眼看见矗立在潼关道尽头巨大城垣外的那座土堆,仍是触目惊心。
有多高,有多少围,不好目测。给人的感觉,就是活生生人力堆出来的一条蜿蜒山脉、
关内寨子,至少有一半在释放余烬,被踏平了。
灰黑余烬从天空撒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黄气和恶臭。
所见之处,一座房子也看不见。南边接秦岭的沿线山势就像加州大火后的现场。一面山都是光秃秃,黑漆漆的。
所谓四塞为国,偌大潼关防线,蒙金拉锯多年才分出胜负的浩大之地,已被此战破坏成了这模样。
城头军兵大臣看着面无表情的圣人,只是七嘴八舌低声嚷嚷着不满:“圣人怎么才来!”
“俺们险些就全死了,就溃散了!”
“吓死俺了,俺以为被抛弃了。”
“圣人知不知道,坚持有多难!俺们坚持到现在费了多少!”
…………坚持有多难?
在场的文武大臣,都是一愣。
也都能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们当中,有的因为家族而坚持,有的因为名利而坚持,有的因为军府而坚持,有的因为权力野心而坚持,有的因为操守……
而圣人呢?
圣人又为什么而坚持?
以圣人所背负,坚持在圣人心中,又难与不难?又有多难?
群臣随着天后的灼灼目光一起看去。
圣人仍旧一语不发,哒哒前行。
我抱怨过,渐渐的我习惯沉默。
我怕过哭过,渐渐我能承受一切。
我同情过迟疑过,渐渐的我没有情绪。
而如今!
我心外无物,我以万物百姓为刍狗。
我的心里只剩下兴国安邦,我的心里只剩下坚持。
这就是我,一个穿越者,李耶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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