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蝴蝶效应(2/2)
“四月二十八號晚上,樊天佑前往江海豪庭別墅找我,结果在那儿遇到了徐柳,两人发生衝突,他情绪失控用枕头闷死了徐柳。等我第二天早上送完朋友赶去那里的时候,樊天佑已经杀了人,並在二楼卫生间里完成了部分碎尸。”
陈耕耘毫无畏惧地直视著周奕:“我说过,二十八號晚上,我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等樊天佑醒了,你们可以向他確认。”
这一刻,在这个至关重要的罪名上,他恢復成了先前那只冷静的老狐狸。
周奕恍惚了下,他的眼神太坦然了,难道他说的是真话?
周奕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受对方的影响,开口道:“你不用这么著急撇清关係,口供只是侦查的一部分,最终是用客观事实来说话的。”
陈耕耘连连点头:“明白明白,那周警官你看我是从哪里开始交代呢?”
態度虽然谦逊,但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又跃然纸上了。
“那就从你和徐柳是怎么认识的开始说起吧。”
陈耕耘微微嘆了口气说:“哎,孽缘啊。”
周奕的第一反应是,这老东西大概又要开始推卸责任了。
陈耕耘说,今年开学后不久,他和刘保国搞的那个国际学术研究会办了一场公开讲座,他亲自主持了那天的活动。
中途,其他老师发言的时候他趁机去了趟卫生间。
结果刚从厕所出来,就看到卫生间外面站著一个穿著裙子的漂亮女生。
当时是二月份,天气还很冷,但女生裙子下裸露的两条大白腿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过当时的环境,和他的身份,让他只能瞥一眼,不敢多看。
可没想到那个漂亮女生径直朝他走了过来,娇滴滴地说:陈院长,我仰慕您很久了,
您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这个女生,就是徐柳。
很显然,这不是一次偶遇,从之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徐柳当时急於寻找一个金主。
而陈耕耘就是她选中的目標,陈耕耘不仅有远高於张文华的地位,而且还掌握著研究会这个公派留学的资源。
是再合適不过的人选了,毕竟徐柳的终极目標不是找人供养自己,而是出国。
所以之前周奕就想到了讲座和社团这个方向,专案组也查了。
但並没有收穫,原因就是徐柳是在那天活动的中间找陈耕耘搭訕的。
陈耕耘一开始还端著架子,给徐柳签了名。
徐柳告诉他,自己很喜欢诗歌,看过校报上陈院长写的诗歌,非常仰慕,希望能有机会和陈院长学习诗歌写作。
然后就把自己提前写有传呼机號码的纸条,递给了陈耕耘。
陈耕耘说自己当时真没多想,毕竟两人年纪悬殊,就把对方当成了一个普通的文学爱好者,仰慕自己的才华。
出於礼貌才接过了纸条。
可就在徐柳把纸条塞进他手里的时候,陈耕耘说对方突然用手指在他的手心里挠了挠,然后嫣然一笑,转身裊裊婷婷地离去。
这一挠,仿佛是挠到了他的心窝里一样,让他后半场活动有些魂不守舍。
“陈耕耘,有这么夸张吗?你这是在跟我演纯情呢?江海豪庭那別墅,你我都心知士明是怎么回事,你別搁这儿装。”周奕指著对方鼻子道。
虽然彼时的徐柳確实已经是个心机深重的女生了,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跟陈耕耘比,她还是太嫩了,所以陈耕耘把自己说得好像完全是被勾引的一样,太离谱了。
江正道是金凤凰夜总会的老板,陈耕耘是他的座上宾,估计那个夜总会也没少去。
陈耕耘知道装过了,赶紧解释说,外面那些都是逢场作戏,他確实没有吃过窝边草,
主要是怕出事儿。
不过周奕觉得,出事儿是一方面,最大的原因还是没人主动送上门来。
毕竟在学生面前他是高高在上的院长,除非用强的,否则確实没什么合適的机会,但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冒险用强。
周奕问道:“徐柳给你递纸条是几月几號?”
“二月十二。”
“你给她打电话是几號?”
“二月十四。”
“在哪儿打的?”
“刘保国的办公室。当然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当时找他有事,结果聊一半他被校长叫走了,我就在那儿等他,然后就摸到了那张纸条,就顺手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周奕知道,不可能是顺手,就是故意的,万一有什么问题,也好推脱。
就是陈耕耘和刘保国这个君子之交啊,真的全是脏水。
就是这通电话,开启了两人不伦的关係。
当晚,陈耕耘开车带徐柳去了一家朋友开的私房菜,互相都知道对方是什么心思,这顿饭吃得儼然就是司马昭之心。
所以吃到一半,两人就搂到了一起。
当晚,就在酒店里发生了关係,度过了一个情人节。
从那之后,两人就开始了地下情。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之间的关係既不违法,也不违背道德,因为陈耕耘是丧偶。只是比较顛覆传统观念而已。
但陈耕耘还是一如既往的谨小慎微,他说自己平时和徐柳不会有任何接触,如果要约会了,就会找个公用电话给徐柳的传呼机发暗语,节奏全部掌控在他自己手里。
吃饭见面的地方不是私房菜就是离宏大很远的地方。
坐车,从来不会在学校附近。都是让徐柳等在学校两三条街之外,然后陈耕耘开车过去。回来也一样,提前一公里陈耕耘就把徐柳放下来,让她自己走回去。
而且陈耕耘几乎不会让徐柳夜不归宿,每次都会赶在寢室关门前把她送回来。这也是专案组在查徐柳这半年的日常情况时,没发现异常的原因。
最初几次约会,两人去的是酒店。但陈耕耘对去酒店这件事很忌讳,很怕被人发现。
几次之后,他发现徐柳非常乖巧听话,每次他给多少就拿多少,从不提要求。而且不像那些风月场的女人,只会劝酒唱歌。
徐柳会听跟他聊诗词歌赋,听他谈古论今,分析世界格局,而且不是敷衍,她听得很认真,会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他,还会发表她的意见和看法。
周奕不由得感嘆,徐柳在这种事情上的成长真是惊人,她这明显是在给陈耕耘製造情绪价值,可以说是顶级绿茶的手段。
所以到了第四次约会,陈耕耘就把她带去了江海豪庭的別墅。但他还是坚持说这房子之前是给回国的樊天佑租的,只是后面一直空著而已。
周奕当然不信他的鬼话,但他和江正道之间的问题,只要没和宏大案有直接关联,他是不会过问的,他知道分寸在哪儿陈耕耘说,慢慢的,他开始发现徐柳这个小姑娘好像並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表达一些对於海外文化的好奇和嚮往,然后又打听他那个研究会的一些东西。
陈耕耘是人精啊,一听就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了。
但和周奕之前分析的一样,他不可能资源和力气把徐柳送出去,因为徐柳对他的价值就是性价值,留在身边才能使用。
所以他就一直装傻,打太极,偶尔给点若有似无的希望。
徐柳哪里玩得过他,自然被他耍得团团转,继续充当著他发泄慾望的工具。
事情的变化,出现在了四月九號那天,因为陈耕耘提到了陆小霜。
隨后他说的话,让周奕意识到了,自己在这一世造成的蝴蝶效应,开始了。
四月八號,龙志强案发生,封城,学校也跟著封校。
四月九號早上,学校接到通知,解封。
下午,徐柳请了两节课的假谎称去医院做检查,出校门后坐了一辆黑摩的,在两条街外的路口坐上了陈耕耘的车,两人驱车前往江海豪庭寻欢。
在一个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徐柳突然一抬头,发现旁边的公交车上,陆小霜正靠著窗玻璃上,愣愣地看著小汽车里的她。
然后绿灯亮起,小汽车一马当先地扬长而去。
这件事当天她並没有告诉陈耕耘,而是几天后,也就是四月十二號的晚上,两人云雨过后,陈耕耘发现她似乎有心事,就问她怎么了。
她才把事情说了出来,她已经胆战心惊好几天了,因为她不能確定陆小霜有没有认出她来,但这几天陆小霜也確实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徐柳的话把陈耕耘也嚇了一跳,他反覆询问徐柳有没有认错人,这个时间点她的同学不应该在上课吗?
徐柳说,她第二天偷偷找同学確认过了,那天陆小霜確实没去上课。
因为那天,陆小霜担心周奕的安危,平生第一次翘课去周奕家找他,在周奕家门口蹲了很久。后面还给周奕做了面跟荷包蛋,周奕因为接到局里通知他录节目的电话,两人才出门,周奕去电视台,陆小霜坐公交回学校。
上一世,没有龙志强案,也没有周奕,所以上一世的陆小霜在这一天並没有翘课,更没有坐上那条线路的公交车。
事后,周奕找陆小霜確认过,四月九號那天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在一个路口等红灯时,有没有看见旁边黑色小轿车里坐著的徐柳?
结果陆小霜一脸懵,说自己没注意过什么小汽车,更没见过徐柳。
她说自己当时可能纯粹就是在发呆,因为有些公交车机油味很重,她坐这样的车很容易晕车。
也就是说,当时徐柳在陈耕耘的车上看见陆小霜,以为自己暴露了,但其实陆小霜只是在发呆,根本就没注意到她。
可徐柳和陈耕耘却不这么认为,尤其陈耕耘说自己那辆车的车牌很好记,如果陆小霜真的看见了徐柳,把事情往外一说,很快就会有人猜到他身上。
於是,陈耕耘给徐柳出了一个主意,让她试探陆小霜究竟知不知道。
而这个试探的方式,非常恶毒,就是给陆小霜戴一个污名化的帽子,在男女关係上造谣。
这么做有两层深意。
第一,激怒陆小霜,如果她那天真的看见徐柳坐在一辆豪车上,在被激怒的情况下肯定会反击,会说出来。
第二,如果她真的看见了,並且说出来了,那徐柳就能以恼羞成怒造谣来回击她。到时候自然就没有人当真了,只会觉得是吵架时的相互污衊,哪怕事后陆小霜再向別人强调这事,徐柳也可以轻描淡写地用“她怀恨在心”来解释,这场危机自然就化解於无形了。
不得不说,陈耕耘这招真的是高,完美利用了人潜意识里的偏见思维。
於是,第二天,也就是四月十三號,周奕去给陆小霜送衣服,並带她去福利院看许欣欣。
徐柳按照陈耕耘的话,借周奕的存在,突然当著全寢室的面,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后面又跟陆小霜和莫优优发生爭执,並趁著寢室没人,偷偷剪坏了陆小霜的毛衣。
也就是之前专案组调查得知的,徐柳和陆小霜发生衝突的真相。
徐柳的所作所为,全都是陈耕耘指使的。
而一直做到了剪毛衣这种程度,陆小霜都没有说出她看见徐柳在一辆豪车上的话,这让徐柳彻底放心了。
后面徐柳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陈耕耘,也正是从徐柳的话里,陈耕耘才知道,
陆小霜的“男朋友”是那天电视节目里的那个年轻警察,还给她安排了一份税务局的实习工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在不久之后起到了作用。
陈耕耘说,徐柳当时提到陆小霜的时候,眼里充满了嫉妒,还说她以前就是个端盘子的,凭什么能去这么好的单位实习。
这句话让周奕意识到,徐柳的所作所为,並不仅仅是因为陈耕耘出了主意。
还充满了对陆小霜的嫉恨。
同样家境贫寒,生活艰苦,她原本还能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毕竟她从一开始就维持自己家境优渥的人设。
但周奕出现之后,陆小霜的人生轨跡得到了改变。
她不用再去端盘子了,而是去了一个令人羡慕的单位实习。
还有一个高大帅气、前途无量的警察“男朋友”,反观徐柳自己,她只能出卖自己的身体来博取一个比她爸年纪还大的男人的欢心。
这样的落差,她怎么能不嫉恨陆小霜呢。
所以剪毛衣这件事,大概率就是她在趁机发泄私慾。
徐柳的嫉恨,也是周奕出现在陆)小霜身边后產生的蝴蝶效应之一。
但这些事情,还远远不足以让徐柳坠入死亡的深渊。
陈耕耘说:“然后就到了四月二十八號那天。”
周奕一愣:“这么快就到四月二十八號了?中间就没发生其他事?”
陈耕耘坦然回答:“没有。哦,中间我和徐柳见过一次,但就是正常的—约会,没有发生什么事。”
周奕觉得不太对劲,但还是想听听他怎么说四月二十八號这天的情况。
“继续。”
“好的。四月二十八號这天白天,我给三个朋友打了电话,约他们晚上吃饭,这个上次审讯的时候我已经交代过了。”
周奕点了点头:“嗯,说徐柳。
“徐柳是这样的,她之前就跟我说想趁著五一放假的时候请两天假出去玩,还说让我跟她一起去。可我这工作那么忙,哪儿有时间陪她去旅游,而且老胳膊老腿了也走不动太久。我不想去,但也不想扫她的兴,就跟她说她可以自己请假去玩,费用我包了。”
“然后她当时就很高兴,所以我也知道她其实就是想自己出去玩,怕我不同意。所以我才趁著她要去旅游,才跟几位老朋友约的喝酒酗酒。”
“她还问我,二十八號晚上能不能去別墅住,因为我之前给过她备用钥匙和密码。我当时还跟她说呢,她要是不想住宿舍里,就在外面开个酒店,何必跑那么远去江海豪庭呢。可她跟我说,她就是喜欢那个別墅,之前每次去那儿都匆匆忙忙的不过夜,所以她想住那里。我就叮嘱了几句后答应了。”
陈耕嘆了口气,耘痛心疾首地说:“哎,可我万万没想到,那天晚上樊天佑居然会跑去那边找我,都怪我那天手机没电了,他找不到我才去了別墅。结—结果第二天我送完老四回家,想著顺道去看看徐柳走没走,要是没走的话我还能送她去火车站。”
“结果我一进別墅,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把我给嚇坏了,我立刻衝到楼上,
然—然后就看见卫生间里遍地都是血。”陈耕耘浑身颤抖著说,“天佑他手里拿著刀,
卫生间的浴缸里是已经被肢解了的徐柳。”
“我当时就嚇得腿软了,跌坐在地上,我问他到底干了什么。”
“他身上沾满鲜血地回过头来对我说:他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因为徐柳怀孕了。
別蒋彪和乔家丽为之一惊。
唯有周奕,表情凝重地竖起一根手指道:“等等,这里面有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