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袭海州(二)(1/2)
第483章 袭海州(二)
何寿山踩着结冰的石阶登上城头,凛冽的北风卷着雪沫子灌进领口,像冰碴子扎在肉上。
他眯眼扫过城墙,心像被坠了块铅砣,一点点往下沉。
六十二名汉军八旗兵,有一半缩在垛口后面,甲的领口翻得老高,把半张脸埋进去,连眼皮都不敢往城外抬。
那一百多个包衣更不必说,个个衣衫褴褛,手里的兵器歪歪扭扭。
有几人攥着开裂的木矛,还有人握着锈迹斑斑的短刀,最扎眼的是个矮个汉子,手里竟捏着根烧得焦黑的火棍,棍头还带着没刮净的炭屑。
“都给我站直了!”何寿山猛地拔出腰刀,刀刃在雪光里闪着冷冽的寒芒,“咱们是大清的兵!是汉军八旗的脸面!就算死,也得把骨头留在城头上!”
他的吼声刚被风撕成碎片,城外突然炸起一阵震天的呐喊,不是散乱的呼号,而是成千上万张嘴同时迸发的“嗬嗬”声,像闷雷从雪原尽头滚来,震得城砖缝里的积雪簌簌往下掉。
何寿山猛地转头,只见那支明军已推进到三百步外的开阔地,正有条不紊地列阵:骑兵分作两翼,步兵结成黑压压的方阵,矛尖如林,最扎眼的是前排那几架火炮,炮身裹着油布,被十几匹壮马拖拽着,正缓缓向城池挪动。
风突然转了向,一面巨大的明黄色旗帜“哗啦”展开,上面用朱砂绣着的“马”字,在铅灰色的天空下红得像血。
“辽南镇总兵马得功亲自来了?”
何寿山的目光还没从那面明军认旗上挪开,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明军侧翼的雪原上,有一片深色的潮水正在移动。
起初他以为是明军的后续部队,可再定睛一看,不由怔住了。
那似乎不是明军!
大约两千人的队伍,正沿着明军左翼的边缘齐步前进。
他们穿着统一的军服,上身是靛蓝色短褂,下身是玄色长裤,裤脚扎在牛皮靴里,远远望去,像一道黑蓝相间的长带,在茫茫白雪里割出一道利落的痕迹。
最古怪的是他们的帽子,不是明军的笠帽,也不是清军的暖帽,而是硬挺挺的大檐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嘴角和冻得发红的下颌。
“那是……什么兵?”身边的何福颤声问道,手里的长矛“哐当”撞在城砖上。
何寿山没答话,只是死死盯着那支队伍。
他们中有一部约四百多的士卒,军势极为齐整,一排排,一队队,随着步伐的迈进,一浪一浪地向前滚动。
每一步迈出的距离仿佛用尺子量过,落脚时“咚”的一声闷响,数百人竟踩出同一个节奏,连马蹄声都被这整齐的脚步声盖了过去。
更让他惊讶的是他们的装备:没有长矛,没有弓箭,每个人肩上都扛着一杆乌黑的火枪,枪身比明军的鸟铳更长更沉,枪口朝上,手扶枪托,枪身两侧的金属部件在雪光里闪着冷硬的光。
最诡异的是枪头,竟还斜斜挂着一柄尺许长的铳剑,刃口泛着青白色的寒光,像是枪和刀被硬生生焊在了一起。
“新华人!”何寿山嘴里轻轻吐出三个字。
两个月前,他们曾在盖州熊岳、盖州出现过,与辽南镇明军合兵攻克上述两座堡寨,随后又消失在战场上。
却不想,在这么一个风雪天,他们又出现在海州城下。
而且,人数足足有两千余人。
忽然,那支队伍停了下来。
两千人同时立定,动作整齐得像被刀切过,似乎连帽檐的角度都相差无几。
他们没有像明军那样呐喊,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黑色的队列严丝无缝,像一块被冻在雪地里的冰块。
风卷着雪沫子打在他们的身上,发出“簌簌”的轻响,却吹不散那股子森然的寒气。
何寿山突然觉得手心发黏,握着刀柄的手竟有些打滑。
他打了十几年仗,见过明军的精锐,也见过八旗的甲骑,可从没见过这样的军队。
他们不像来打仗的,倒像来执行什么精密差事的匠人。
没有喧嚣,没有躁动,连呼吸都仿佛被统一了节奏,可就是这种沉默,比明军那震天的呐喊更让人头皮发麻。
“大人,他们开始架炮了……”何福嘶声喊道。
“李顺泰!”何寿山立时醒过神来。
“大人!”一名汉军领催从远处的垛口跑来。
“带几个人去将所有城门堵死!”何寿山瞪着血红的眼睛。
“大人,全部……”那名领催悚然一惊。
这是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呀!
“全部!”
“……嗻!”那名领催一咬牙,大声应诺道。
——
“拆!把城门两侧的民房全拆了!“李顺泰的声音在风雪中嘶哑破碎。
他挥舞着腰刀,指向城墙下那片低矮的茅屋,“砖石木料全堵在城门洞里!……给我堵得死死的!“
三十几个汉奴被鞭子抽打着走进那片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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