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旧事(2/2)
十年前,河东节度使康传圭全家死于兵变,和数十名亲卫一起被变兵切作肉泥,府内财物被抢掠一空。朝廷未敢大举惩治,只诛杀了为首者,下令“所杀节度使,事出一时,各宜自安,勿复忧惧”。
杨行密平静道:“康承训杀害我父,我就杀他独子全家,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田珺问道:“当年追杀你的人是……”
“康承训老贼当时正在攻打庞勋,但已经发现了我行动的蛛丝马迹。只不过,一开始他以为我要刺杀他儿子。”
朱温点头:“康承训困于徐州战场,脱不开身,确实是个极好的时机。”
“离开田家后,我设陷阱干掉了那几条缀着我的尾巴,又在河东结识了一群不满康传圭的朋友,设谋定策,煽动兵变灭了康传圭满门。至于那个替死鬼,与我不熟,他满心以为朝廷会任命他为节度留后。”
这世上总有些蠢人心甘情愿地顶缸。
杨行密又对田珺道:“金帛都被将校们分走了,留给我的只有笨重的铜钱。李承嗣和史俨为此专门送了一驾马车给我。我路过魏州时,趁夜把大半的铜钱搬到你家堆房里。”
看上去,杨行密在十年前,力量、身法都已相当不错。
“我十几岁时,确实没做过杨兄这样的壮举。”朱温感叹道。
轻生死,重然诺。有恩必报,有仇必雪。杨行密这事做得相当磅礴大气。
田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朱温打了圆场:“既然两位是旧相识,这次我就不计较了。杨兄如果下次还当着我说什么怪话,别怪我打爆杨兄眼珠子。”
杨行密冷若冰霜的面庞绽出一缕笑容,显得对朱温的言辞相当满意。
临别之时,杨行密忽然取出一枝铁笛,吹作别音,却仿佛沧海龙吟,全无一丝绵柔,尽是冰河狂沙也似的豪迈之气。
一曲吹罢,杨行密高声诵道:“上马不捉鞭,反折杨柳枝。蹀座吹长笛,愁杀行客儿。”
朱温曾听师尊黄巢吟诵过这套北朝祖诗,自然知道杨行密的要旨,在于后面一首。
“健儿须快马,快马须健儿。跸跋黄尘下,然后决雌雄!”
朱温不待杨行密说出口,便将下阙补了出来,目芒灼灼,腔调豪气干云。
两人眼神在空中交汇,同声大笑起来。
人生能有这样的知己作为未来对手,何尝不是一大快事?
杨行密揖手作别,黑衣轻扬,飘然而去。
朱温目送着杨行密背影消失在群山万壑中。
田珺突然把娇躯贴了过来:“朱郎,抱我。”
她麦色的肌肤掩不住浓烈的酒红,眼神迷离,微醉姿态反而越发撩人。
“你是怕我疑心你,所以想自证?”朱温道:“我哪有那么小心眼。”
“是又怎么样?”田珺叹了口气:“现在我很想你抱我,咱们就这么回白云观去。”
看来,朱温并不小心眼,才让她介意,害怕朱温不够在乎她。
朱温只好一手揽住背部,一手抬起膝弯,将田珺抱了起来,一时间温香软玉,拥满胸怀。
田珺满意地把脑袋靠在朱温肩上。
“回到军营前,我要你一直抱着我,哪怕是睡觉时候。”田珺娇蛮犯了:“马儿驮不动,咱们坐马车回去便是。”
“都依你。”朱温并不喜欢当着别人秀恩爱,但田珺似乎很喜欢。
这么干,无非是兰素亭不会太高兴,但她也早该有心理准备。
泰山的历险,至此告一段落。朱温也即将回到金戈铁马的征程之中。
南下的道路既阻且长,凶险自不必说。
但正所谓——一人必死,十人不能当;百人必死,千人不能当;千人必死,万人不能当;万人必死,横行天下。
一路走来,草军将士们已击败了如此多的强敌,创造了太多奇迹。万人一心,朱温不觉得有什么坎无法逾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