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金钥初掌麝香劫(上)(1/2)
第337章 金钥初掌麝香劫(上)
王夫人话音落下,邢夫人乜斜一眼,立马接茬道:“弟妹这话不大妥当,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胡嬤嬤再如何也是府外的奴才,且才来府中几个月,弟妹怎么就断定胡嬤嬤是怎么个性子?”
王夫人素无急才,邢夫人这一通抢白下来,王夫人立时没了话儿。
软榻上端坐的贾母蹙眉不喜,瞥了一眼凤姐儿道:“凤哥儿你怎么说?”
凤姐儿道:“回老祖宗,不妨听这老刁奴怎么说,我也想知道知道,这黑了心肝的奴才是怎么想的!”
贾母吩咐道:“那就让她说说!”
下头婆子应了一声儿,探手摘了堵著的麻核,那胡嬤嬤昨儿个夜里便被打烂了嘴,张口便有血水溢出,含混道:“求老太太给老奴做主,老奴定是被旁人陷害了!”
凤姐儿厉声道:“你不过是府外的奴才,与人素无恩怨,旁人为何要害你?”
胡嬤嬤磕头道:“老奴也不知,昨儿个老奴与人聚饮,不过有些贪杯,过后就人事不知了。待老奴醒来,也不知如何就与二爷廝混在了一处,外头还起了火。还请老太太明鑑,老奴冤枉啊!”
软榻上的贾母蹙眉不已,王夫人便道:“老太太,若依胡嬤嬤之言,只怕此事另有隱情啊。”
邢夫人嗤的一声乐了,道:“弟妹这话儿说的,一个偷爬主子床的老刁奴,说的话儿又有几分能信的?”
凤姐儿冷著脸儿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呀,带人证来!”
一声令下,立时便有丫鬟將两个婆子带上来。二人甫一入內,噗通一声便跪在堂前。
当先有个婆子道:“回老太太,老奴姓张,乃是外院洒扫婆子,只因平素好赌,昨儿个又听闻胡嬤嬤聚赌,这才下了差偷偷往外院儿偏厢寻去。那胡嬤嬤赌了半晌,只喝了一碗酒便嚷嚷头疼,余下的……余下的老奴便不知道了。”
另一婆子道:“回老太太,老奴是管茶水的。昨儿个胡嬤嬤嚷嚷头昏,我便扶著她离了偏厢,谁知才一出来,胡嬤嬤便说要自个儿回去,老奴送了十几步便被其打发了回来。此事,此事昨日聚赌之人尽皆知晓。”
胡嬤嬤立刻指著二人道:“你们二人定是串通好了的,简直是一派胡言!昨儿个我分明人事不知,又哪里能去私会璉二爷!”
凤姐儿一拍桌案道:“放肆!若只是一个攀诬你也就罢了,莫非这二人合起伙来攀诬你不成?”
胡嬤嬤辩驳道:“定是这二人不忿输了银钱,这才设计陷害我与璉二爷,求太太做主啊!”
邢夫人啐道:“呸!好个刁滑奴才,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老太太,我看这刁滑奴才不打是不成了。”
王夫人心下急切,紧忙道:“如今各执一词,我看此事还需细细查探才好。”
此时跪伏的婆子道:“老太太,老奴前几日见胡嬤嬤私藏了一块帕子,宝贝异常,我过去查看她却不允,想来定有古怪。说不定……说不定便是藏了璉二爷的帕子!”
贾母气得头疼不已,吩咐道:“来呀,还不快给我搜!”
鸳鸯应了一声儿,快步下去便往胡嬤嬤身上搜寻,奈何胡嬤嬤的衣裳都是新换的,昨儿个那一身早就换过了,於是搜遍了全身也没搜出物件儿来。
鸳鸯起身摇摇头,贾母又吩咐道:“去,去她房里搜!”
鸳鸯点头应下,领了两个丫鬟便往怡红院而去。
过得好半晌,鸳鸯领著人迴转,便將一块脏兮兮的帕子奉上。凤姐儿打量一眼,立时恼了,道:“果然是藏了奸的,老太太请看,这是平儿的手艺!”
胡嬤嬤立时傻眼,叫嚷道:“这,这定是有人蓄意陷害,老奴从不曾藏过什么帕子啊!”
贾母拄了拄拐杖道:“鸳鸯,你且说说打哪儿搜出来的帕子!”
鸳鸯道:“回老太太,是从胡嬤嬤褥子底下搜见的。”
王夫人立时冷眼乜斜过去,暗恨胡嬤嬤行事不谨。既要勾搭贾璉,做的隱秘些就好,怎可露了马脚,还被人逮了现行?
贾母眯著眼恼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可说的?”
胡嬤嬤叫起撞天的委屈来,哭嚎道:“天菩萨誒,老奴受了不白之冤,求天菩萨为老奴证了清白啊!”
邢夫人起身道:“事实俱在,容不得你狡辩。看在你是府外的奴才……来呀,拉出去打三十板子,若是不死,就將这腌臢婆子丟出府去!”
王夫人一拍扶手,急切道:“老太太,这事儿——”
不容她说完,贾母便道:“怎地?事到如今太太还要护著她不成?”
王夫人赶忙道:“不敢,只是三十板子是不是太重了些?”
贾母冷哼一声儿,吩咐道:“就依著大太太所言,快將她拖下去!便在这院儿中打了板子,即刻丟出府外。”
“是!”堂下婆子齐齐应了一声儿,任凭那胡嬤嬤哭嚎,倒拖著其出了荣庆堂,旋即按在地上死命地打起板子来。
那板子披掛风声,每每落下便引得塞了麻核的胡嬤嬤惨哼一声。荣庆堂里静謐一片,那声声惨哼传入內中,邢夫人暗自得意地抿著茶水;王夫人闭目诵经,手中捻珠转得飞快;王熙凤一双凤眼噙了泪,眼圈儿泛红,不住地吸著鼻子。
良久,贾母才睁开眼说道:“太太,我知你身子不好,管家实在忙不过来。可再如何,也不能信重这等刁滑诡诈的奴僕。再者说,这还是个府外的奴才!”
王夫人紧忙道:“老太太说的是,我也是不知胡嬤嬤竟存了这等险恶之心。”
贾母冷哼一声道:“你不知?我一早儿便说过,赌近盗、淫近杀!探丫头前一阵四下查聚赌、聚饮,如今这园子里才消停,不想又闹到了外院,胡嬤嬤一直往你房里去,你又掌著家,我就不信你一无所知!”
王夫人紧忙起身道恼:“是儿媳掌家不严,还请老太太责罚。”
“罢了,你也这般年岁了,我不好再罚你,往后要用什么人且自个儿琢磨去!”
邢夫人闻言立时乐呵呵补刀道:“是啊弟妹,这底下奴才中用与否还是次要,最紧要的是守规矩。若弟妹一直用这等不守规矩的刁滑奴才,只怕这家业迟早要败了去!”
贾母如今虽忌惮王夫人,却也不待见邢夫人,於是便道:“你也少说两句。罢了,且都散了吧。”待眾人起身施礼,贾母又道:“临近年关,我看也不用多留那位夏家姑娘了。”
王夫人心下一颤。她如今身边除了几个陪房,也就夏金桂主僕得用,若是夏金桂去了,哪里还有得用之人?
且昨日之事惹得老太太心生厌嫌,漫说宝玉要娶夏金桂,只怕宝玉要纳夏金桂,都过不去老太太那一关。
可形势不如人,王夫人只得含恨应下,留待来日再寻转圜之机。
眾人四散而出,邢夫人偷眼与陈斯远对视,旋即又凑近贾赦,隨著其轻哼一声越过王夫人,绕过屏风出了荣庆堂。
展顏便见丫鬟將一张染血的板凳抬了下去,右侧游廊上淋漓著星星点点的血跡。
邢夫人得意道:“二房犯了蠢,只怕再来两回,这掌家的差事就要回到咱们大房手里了。”
贾赦蹙眉道:“蠢妇,如今家中入不敷出,要那掌家权有何用?与其如此,莫不如琢磨琢磨捞银子呢!”
“老爷?”邢夫人有些不敢置信。
贾赦略略停步,压低声音道:“才得了的信儿,王大人业已返京,只怕高升在即。这宫中有娘娘,朝中有王大人,老爷我尚且要借二房的势,这会子不好与其闹翻了。往后你也少招惹二房!”
邢夫人別彆扭扭应下,心下却將贾赦祖宗十八辈都给骂了,只道其是个没骨头的老乌龟。又暗忖这两日无暇,须得偷空去寻陈斯远,总要想个法子先將贾赦除了才好,如今真真儿是想起来就让人作呕!
不提邢夫人隨著贾赦回返东跨院,却说王夫人阴著一张脸儿从荣庆堂后头出来,方才到得大观园门前,忽而一阵北风吹过,那王夫人便身形踉蹌。亏得檀心搀扶,这才不曾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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