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晓月尤惊蛱蝶魂(1/2)
第364章 晓月尤惊蛱蝶魂
绣橘凑过来关切道:“我听得真真儿的,姑娘嚷了好几句呢!”
迎春眉头紧锁,她精擅黑白之道,尤其会隐忍,心下本当不过是噩梦一场,却不知为何,只要回想起来梦中情景便心有余悸。
孙绍祖之名,还是因着那姓孙的问大老爷讨要司棋才知道的,好端端的怎会梦见自个儿嫁给了此人?
她惊魂未定,喘息了一会子方才平复了怦然乱跳的一颗心,抬眼又见绣橘好端端的站在自个儿身前,便扯了其手儿道:“许是真个儿魇着了,你守着我吧。”
绣橘不迭应下,司棋也不疑有他,只蹙眉道:“姑娘胆子也忒小了些,那姓孙的讨要的是我,怎地姑娘吓成了这样儿?要我说姑娘也不用在意,只管与远大爷提上一嘴,远大爷自有法子处置。”
司棋想的通透,若能遮掩过去,自个儿便陪着二姑娘嫁过去,先混个通房丫鬟,来日得了一儿半女的,顺势便抬了姨娘。至于名分,司棋倒是不曾多想。她早听人说起过,那扬州盐商穷奢极欲,内宅里养着几十、上百女子,虽说官面上做不得数,可那些女子生下的孩儿哪个饿着了?
迎春勉强一笑,将残茶一饮而尽,这才任凭绣橘伺候着重新躺下。司棋哈欠连天,瞧着绣橘守着迎春,自个儿悄然回了外头的暖阁。
一夜无话,本道是寻常一场噩梦,转天也就忘了,谁知一早儿起来任凭司棋、绣橘如何招呼,二姑娘就是不醒。
司棋探手一摸迎春额头,便觉入手滚烫,唬得紧忙往前头去请太医。
如今迎春担着管家差事,每日卯时便要在辅仁谕德厅听事,司棋请了王太医回来,顺势去了辅仁谕德厅,与早来的李纨道:“大奶奶,我们姑娘高热不退,烦请大奶奶这两日主持中馈。”
李纨唬得惊愕不已,忙追问:“好端端的怎么就高热不退?可是昨儿个吃了酒见了凉风?”
司棋蹙眉道:“姑娘回来时裹得严实,不过是与赵姨娘说了几句话儿就回了房,偏生夜里魇着了,等到了天明就高热不止。”
李纨又问可请了太医,司棋简短答了,这才领着王太医紧忙往缀锦楼而去。
李纨自是挂心不已,又思量着如何打理府中庶务。她一个孀居妇人,又不得王夫人待见,自是不愿抛头露面,免得来日惹了非议。
奈何夏金桂回了夏家,这会子二姑娘又病了,便只好赶鸭子上架。
偏生李纨是个和风细雨的性儿,一时间又哪里对付得了下头的刁滑奴才?二姑娘素日里打理庶务,通常都是多听多问,待问过一圈儿之后才会借力打力,于是一桩桩不好安置的差事,生生逼得那些刁滑奴才捏着鼻子认下,憋闷在心有苦难言,明面上还挑不出二姑娘错处。
李纨是个心里明白,却使不出这等手段的,加之其有心藏拙,于是只白日便出了纰漏。
辰时左近,王夫人瞧着面前四样大鱼大肉蹙眉不已。她笃信神佛,每月初一、十五都要连着吃三日斋饭,今儿个不过是初三日,大厨房竟送了一桌子大鱼大肉来,这叫王夫人如何不气恼?
檀心等战战兢兢,纷纷朝玉钏儿投过去求助眼神儿,玉钏儿方才得了信儿,便凑过来说道:“二姑娘高热不退,今儿个是大奶奶打理庶务,许是一时顾不及,这才出了纰漏。”
王夫人立马转了心思,愕然道:“二丫头病了?”
玉钏儿回道:“昨儿个回去就魇着了,早起高热不退,司棋请了王太医过去瞧,开了方子熬了药,奈何撬不开二姑娘牙关灌不进去汤药。缀锦楼上下急得不得了,司棋又跑去清堂茅舍求远大爷了。”
王夫人听罢反倒消了气。昨日陈斯远求娶迎春,自是大出王夫人预料。错非无人可用,王夫人哪里会抬举迎春上位管家?
本想着邢夫人心眼子小,即便收养了迎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自个儿用迎春好歹支应二年,等夏金桂进了门儿自然将管家差事交给夏金桂。
谁知这个节骨眼上迎春竟然要嫁给陈斯远了!迎春、陈斯远、邢夫人、贾赦,这婚事一成,四人彼此勾连,再加上个凤丫头,如此一来,这家业岂不是要重回大房手里了?
奈何这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夫人这个当婶子的即便再不满也说不出不是来。
于是乎昨儿个回了房,王夫人便气恼不已。现下听闻二姑娘病了,王夫人反倒心下冷笑不已,只道那迎春是个福薄的,承受不起这等好姻缘。心下又阴恻恻想着,若是二丫头一病不起,将这婚事拖黄了才好呢!
心下气恼渐去,王夫人叹息一声儿吩咐道:“罢了,寻些点心果子来,再跟大厨房说一声儿,下回不许犯这等错儿!”
檀心、玉钏儿等纷纷松了口气,一并应下,自有檀心气咻咻去寻大厨房不是。
王夫人想了想,好似如今还离不得迎春。若迎春真个儿一病不起,李纨打理不清庶务,这管家的差事岂不是又要落在凤姐儿手中了?
这可不成啊!如今凤姐儿没了管家差事还能跟自个儿分庭抗礼,若重得管家差事,自个儿岂不是要被架空了?
想明此节,王夫人又道:“可怜见的,玉钏儿,你去我私库里取一支老参给二丫头送去,再去问问王太医,二丫头到底得了什么病。”
玉钏儿心下古怪,当面应下,转头依着吩咐去私库取了人参,又急忙往缀锦楼而去。
玉钏儿闷头走得急,不想刚过了沁芳亭就险些撞上陈斯远。
玉钏儿唬得诶唷一声儿趔趄一下,便有陈斯远抬手将其搀扶住。玉钏儿赶忙道恼,抬眼瞥了陈斯远一眼,又面上一红垂下眼帘。
陈斯远问道:“你也往缀锦楼去?”
玉钏儿道:“太太得了信儿放心不下,打发我给二姑娘送一支老参来。”
陈斯远点点头,抬手一引,示意二人同行。玉钏儿略略犹豫,到底辍后一步,随着陈斯远往缀锦楼而去。
过得翠烟桥,玉钏儿眼见四下无人,忽而低声说道:“昨儿个夜里太太很是气恼了一场,早起又心气儿不顺……不过听闻二姑娘病了,这才消了气。”
陈斯远笑道:“太太心思窄,你自个儿多加小心。往后除非有大事,等闲小事儿你也不用巴巴儿跑来知会。若是被太太发现了,只怕姐姐也得不了好儿。”
玉钏儿想起亲姐姐金钏儿来,红了眼圈儿道:“若不是远大爷搭救,我姐姐早就没了。休沐时姐姐时常提及,爹妈也要我报还恩情……远大爷不用管,太太再如何也要个体面,便是发现了,了不得将我打发出府,还能怎么样儿呢?”
陈斯远略略顿足,扭头看了眼玉钏儿,心下暗叹,金钏儿虽是个轻浮的,玉钏儿却是个好的。虽姿容略显不足,难得的却是有恩必报。
想着玉钏儿如今也十七了,要不了二年大抵就要出府嫁人,陈斯远便道:“我也不知能帮你什么,待你出府,我想法子讨了身契,再给你寻个好人家如何?”
他那两个便宜兄长如今还单着呢,想必玉钏儿嫁过去也不算辱没了。
玉钏儿眨眨眼,顿时红着脸儿垂首嗫嚅道:“还远着呢……”
陈斯远大笑两声儿没再说旁的,不过须臾便与玉钏儿到了缀锦楼。
刻下缀锦楼人来人往,迎春这病来的古怪,王太医自个儿也拿不准,只得开了稳妥的方子,又亲自看着绣橘煎药。
探春、惜春、邢岫烟先来,因赵国基故去,加之房中逼仄,探春只得告罪一声儿先行去了府外;惜春、宝琴年纪小,邢岫烟便扯着二人先行退下。
其后湘云、宝钗、黛玉又来看望,虽心下俱都关切不已,奈何不通医理,只能干着急却帮不上手。
待李纨、凤姐儿到来,只说大伙围着再让迎春透不过气,便将姑娘们都打发了出去。贾兰又闹了肚子,李纨只得回了稻香村,于是乎内中便只余凤姐儿在看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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