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归来的不是他们(1/2)
第280章 归来的不是他们
「他们曾并肩而行,
后来死在夜里,被悄然埋入秘骸之城的裂缝。
他们没有墓碑,没有被纪念。
所以他们回来了。
不是为了复仇,
只是为了拥有新的名字。」
午后。
阳光斜洒在斑驳的废墟之间,如同从死灰中渗出的余温,将这座半崩城市染上最后一抹伪善的暖色。
司命一行沿着通往z-217“门残迹带”的废道缓缓前进,
队伍呈三层推进阵型——维拉与段行舟为前哨侦查,赫尔曼与塞莉安殿后警戒,其余人构筑中核稳定推进。
这一段路,出奇地平静。
风轻,光暖,脚下的碎石也变得异常安分。
所有感官似乎都暂时松懈下来,仿佛置身于某种罕见的停战区。
“再有一个多小时就到可以到达中心地段了吧?”
藤宫澄低头捧着手中地图投影,一边用袖口擦着额角的汗珠,声音里带着些不敢明说的期待。
“对,”林婉清点头,眼神中罕见地柔和了一分,“如果没有干扰的话。”
“我一直在想……”艾琳忽然出声,声音带着一点小心翼翼,“如果通道真的能建立,我想第一个走。”
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轻微的笑,“我想回去上学,去那间水管老是坏的图书馆,用我那张已经折角的卡借书。”
她笑得轻,带着孩子气的坚定。
穆思思抱着自己的画册,低着头,不知何时已经在素描,“我想办一个展……画下在秘骸之城遇到的每一个人。”
她声音很轻,却很真诚:“然后告诉他们的家人——你们的孩子、朋友、爱人,他们在这里,曾经勇敢过。”
风,从他们之间穿过,吹散那些语句,如同将希望播撒入满地焦土之中。
没有人打断。
就连庄夜歌也只是静静听着,魂铃垂在指尖未发一声,仿佛这一刻,确实不属于战争。
“我想开一家蛋糕店。”林婉清忽然低声说,声音脆得仿佛随时会断裂。
众人一愣。
“就在医院边上。”她轻轻地补充,“给出院的人……一个甜一点的理由。”
司命走在队伍中段,听着他们一个接一个讲出那些从未说出口的愿望。他忽然意识到,这一刻,真实得令人恍惚。
真实得不像秘骸之城。
不像疯子十三的舞台剧。
他想起伊洛斯提亚曾低语:
——“最真实的,往往是最虚妄的。”
心底一阵隐约的不安浮起,像绷紧的弦,悄然颤动。
远处,建筑像被剖开的断骨横陈在路途尽头,阳光透过崩塌穹顶洒下,宛如神祇无声的凝视。
“等等。”御神院信奈猛地抬起手,眉心浮现术式印痕。
“前方空间流动不稳定。”她的瞳孔微缩,术纹开始浮动,“地表的反射角……不对。”
段行舟已拔出双刃,眼中寒芒一闪:“左前方的地平线是假的……像是——”
话未说完。
“咔哒——”
一声微响自前方传来。
不是爆炸,也不是冲击。
那是金属与骨骼摩擦的声音,尖锐、生涩,像尸体在努力站起时脊柱碎裂的声音。
一具身影,从废墟深处缓缓爬出。
阳光打在它的脸上,折射出一层诡异的柔光,那是一截还未完全腐烂的手指,白皙、熟悉,却被缝合了异物。
队伍骤然凝固。
林婉清瞳孔骤缩,声音沙哑如梦呓:“……刘婧瑜?”
那具怪物缓缓抬起头,脸部肌肉如死鱼般抽搐,眼窝深陷,五官模糊而破碎,却依稀还残存着刘婧瑜的面部轮廓。
她的皮肤像是血管与缝衣针线缝制出来的破布,眼神空洞无光。
她张开嘴,吐出破碎干涩的低语:
“林……婉清……好久……不见……”
“这……不可能……”林婉清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瞬间煞白。
可她并不是唯一震惊的人。
又一具身影,从后方踉跄而出。
那是一个披着残破军装的中年男人,眼神凶悍如旧——
萧涟音猛然睁大眼:“……贺承勋?!”
他,曾在前夜为救她而死。
但现在,他的全身已被生物合金重塑,左臂化作一柄锐利骨刃,腰背插接着数根机械脐带,每根都闪着冷蓝的电光。
他走近,抬头看她,声音冰冷、毫无情感:
“为您而战,主人。”
穆思思脸色惨白,一把捂住嘴,几乎要呕出血来。
而第三具怪物,也随之现身。
那是埃尔南。
第一夜就因鲁莽被削去脑袋的健身教练,如今左半张脸被金属剥离,仅余一只红光旋转的机械眼。
他走近,还在说着笑话:
“为什么死人不喜欢跳舞?”
“因为他们……只会倒地。”
队伍陷入短暂失控。
林婉清几近崩溃,庄夜歌立刻拉住她。
“不是他们。”他沉声道,眼神如冰。
“你闭嘴!”林婉清泪流满面地挣扎,“你没跟他们一起活过!”
“所以我知道他们该怎么死。”庄夜歌语调冷得像刃,“不是这样,不该是这种方式。”
那些“归来者”,仍在逼近。
他们身上浮现清晰的光斑编号:
【命种编号·l-03】
【命种编号·g-17】
【命种编号·h-06】
他们已经不是他们了。
那熟悉的面孔,如今只剩下被强行拼接、灌注伪记忆与支配意识的命种驱壳。
战术系统发出红色警报,信号疯狂跳动,全员战斗状态启动。
但无人立即出手。
他们在迟疑。
因为那些逼近的身影——
是曾在他们身边流血、哭泣、战斗过的人。
是他们的记忆,是他们未完成的告别。
而现在,却在阳光下,被当作工具再次行走。
他们步伐整齐,却每一步都微妙抖动,像失控的木偶,在试图模仿生前的节奏。
空气,凝固得像凝胶一般。
甚至无法正常呼吸。
突然,一道声音在废墟之上的高台缓缓响起。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回响,仿佛并非来自人声,而是从高空中垂落的一道锋利空气,拂过耳膜如刀。
“看见了吧?”
那声音清冷、干净,却在尾音处泛出熟悉的轻佻与恶意,如同被风雕刻出的笑纹,极轻,却极尖。
“他们回来了。不是你们记忆中的样子,而是……更‘完美’的样子。”
声音源头显现。
王奕辰,从石堆上缓缓走出。
他披着一袭裁剪利落的黑色长袍,衣摆在风中翻卷如夜翼。
眼神清澈、明亮,像星辰映入了某种病态信仰。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近乎克制的喜悦,那是一种只属于“完成艺术拼图”的人的表情——优雅、得意,甚至温柔。
像是亲手完成一件“杀人拼图”的工匠,正在欣赏自己最得意的杰作。
司命缓缓抬头,眸光如剑锋般犀利,在风中带起一丝杀意的纹线。
“你。”
王奕辰看见他,神情更为从容。
他朝司命一笑,然后缓缓举起一根指节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划过某一个点,仿佛正在勾勒某种他心中独有的符号,或是命运结构的某处接口。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能回来吗?”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他俯瞰着众人,仿佛在布道,又仿佛是在一场死亡剧场的谢幕前发出终章宣告:
“因为他们——和我一样。”
“是命种造物。”
他的语气坚定,充满宗教式的自信。
他转身,手指那些正在逼近的怪物,目光如审判者投向一群“尚未觉醒的异端”。
“你们叫他们刘婧瑜,贺承勋,埃尔南……”
“但他们真正的名字,是编号l-03、g-17、h-06。”
“你们以为死亡是结束?”
他轻笑了一声,声音像冰片在神经中缓缓融化。
“不,死亡只是一次归档。”
“归档进母体的数据库,等待重启,等待再塑。”
那一刻,穆思思的身体微微颤抖,她死死抱着怀中的画册,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血:
“你胡说……他们怎么可能……”
王奕辰缓缓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双眼中浮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温柔。
“你画的,是他们的尸体。”
“我画的,是他们的新生。”
那温柔,不是怜悯,而是解构。
林婉清再也忍不住,猛然冲上前一步,声音彻底崩裂:
“你们把他们当成了什么?!”
“他们是人!是人!!!”
王奕辰看着她,像是在安慰一个误解了真相的孩童,他轻轻地摇头,声音却毫不动摇:
“不,他们只是过期的数据,是结构腐坏的旧载体。”
“在命种母神的子宫中,他们被净化、去名、去情——得以重构为‘星灾族群’的原胚。”
他的眼神逐渐转向狂热,仿佛进入了某种信仰高燃期,一字一句像从体内燃烧出来。
“你们害怕,是因为你们还以为‘生’意味着希望。”
“但你们错了。”
“真正的希望,是死后仍能被使用。”
“是让生命在重组中再生。”
“命种母神正在召唤你们。”
“躯壳,并非终点。”
“名字,也不是身份。”
“你们终将归入十三的基因谱。”
“被编号,被孕育,被改造,被重写。”
他说到最后,张开双臂,像在等待神明降临,或是迎接他所膜拜的伟大意志。
仿佛那一刻他真的能听见圣光从天而落。
但他身后……
不是光。
是血。
是腐烂。
是编号交错闪烁的冷光,是一具具新生命种体从污秽粘液中浮现、扭动、破茧而出的胎膜声。
是啃噬过去、篡改记忆、替代真实的……灾祸之子。
编号,没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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