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血海潮临门未可退(1/2)
第283章 血海潮临·门未可退
他们说你还有选择。
但你已站在门前,身后是退场者的背影,身前是编号者的洪流。
你不是为了赢而留下,
你只是想——不要让别人替你决定坠落的姿态。
星桥光柱仍在。
它像一根横亘在天穹与地面的神经线,维系着这一场极限逃亡的脉搏跳动。
最后一批非战力者已经通过,门光缓缓收束,像一道伤口被缓慢缝合,边缘的光线抽搐着闪烁,如肌肉的应激反应。
就在那一刻,王奕辰的目光停在了林婉清的背影上。
她正扶着穆思思,一步步踏入星桥尽头。
没有停顿。
没有回头。
甚至没有哪怕一眼犹豫。
那一瞬,王奕辰脸上的笑,崩了。
如裂开的陶器,从唇角到眼角,从理智到心口,彻底崩了。
他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利刺狠狠扎进心底。
肌肉开始剧烈抽动,血管在颧骨上鼓动、炸裂,皮肤撕裂般剥离,仿佛连他这张“人类”的脸也再无法维持完整的结构。
“他们——走了。”
他咬牙,声音低得像在咽下血。
他不是因为战局失败而愤怒。
他是因为——他们成功了。
他们,那些曾经只是背景板的人,踩在编号废墟上的“人类残次品”,那些他眼中应该“早该放弃”的平凡者——
居然,被允许逃生了?
而他,王奕辰,编号x-01,第一个成功命种,第一个星灾适配体——却仍旧被留在这血与火的交界线外?
他死过。
连尸体都没留下。
他忘了自己是谁,也没人记得他是谁。
他曾以为,这样的痛,在死后早已被格式化干净。
可就在他看到那群人安全地走进门光之中时。
那一刻,他嫉妒得,恨不能撕碎整个世界。
“凭什么……”
他喉咙滚动,眼眶通红。
指尖一甩,一道血色脐带骤然甩出,抽在地面上,爆出一圈赤红印痕,如断裂的母体神经嘶鸣。
“凭什么他们能被原谅,而我就得被编号?”
“凭什么他们可以逃,而我连死一次都不完整?”
他的声音忽然拔高,几乎是咆哮:
“为什么你们有名字,我却只剩下代号!”
他猛地望向那座桥,那道站在桥上的人影——
司命。
那道身影如碑,孤立而安稳,静静伫立于死潮与虚妄之间,光影重迭下,他像天与地的缝隙中长出的一道裂石。
王奕辰死死盯着他,眼底彻底燃起扭曲的嫉妒与怨恨。
“是你。”
“都是你。”
“你活着的姿态,就是对我们这些死过一次的人——最大的羞辱!”
然后他彻底爆发,声嘶力竭:
“我要让你,连‘活着’这件事,都不配拥有!!!”
红潮未至,雾先浓。
血海尚未升起,空气中便已弥漫出一股几乎黏滞的“母体味道”。
那不是普通的雾。
而是——流动的孕液。
一阵扭曲的低频振动中,安吉拉·赫林顿缓缓降临。
她的身影从血海正上方徐徐垂落,裙摆如被无形脐带吊挂,轻轻摆动,宛如胎衣包裹神胎。
她没有脚。
她的下半身早已彻底机械化、子宫化。
数道秘骸支架从腰部延伸而出,如血肉拼接的仪轨之柱,将她固定在血潮核心,成为这一整片“回收程序”的控制母体。
她的腹腔鼓动缓慢,像是在呼吸,也像是在孵化。
每一次轻微的起伏,似乎都有某种不属于人类的意志在其中酝酿。
而她的脊背,从颈椎至尾骨,每一节都嵌着一颗胚胎囊。
其中,有的透明,有的充血,有的人形已成,有的仍在挣扎。
红光从中透出,如古旧灯盏下的诡影。
她睁开眼。
那双血红的瞳仁中,中心并非瞳孔,而是一张婴孩的脸——正缓缓张开嘴巴,像在哭,亦像在低语。
安吉拉未开口。
她不需要说话。
她的“声音”,不依赖空气传播。
她的指令,像羊水一样,直接注入编号命种的神经系统中。
那是一种来自“子宫的低语”。
像你还未出生时,母体通过羊水传给你第一句祷词。
“编号者们。”
“你们所有的痛苦、愤怒、不甘……都是子宫尚未完成的收容。”
她伸出手指,指节裂开,手指分裂成数条细长脐带状的触须,在空中蠕动。
她缓缓抬手,指向星桥尚未关闭的通道。
“那些未编号的,是堕落的失败体。”
“是妨碍我们诞生真正星神之躯的错误变量。”
“去吧。”
“将他们清除,回收,打碎,重构。”
“在我的子宫中——重新来过。”
这一刻,编号命种——如机器重启后的光线,一道道在体表闪亮。
他们接收了指令。
他们,归于母体意志。
血潮升起,红雾溢满虚妄与死潮的边界,化作一场由“祷词”转化的灾难洪流,向世界最后的出口扑来。
而远处,司命已经抬起头。
他看见了。
他知道。
时间,不多了。
在命种大军如赤潮般奔涌而来前的三分钟,庄夜歌的声音传出。
依旧冷静,依旧低沉,像冥河岸边那位永不失言的引魂法师。
“星桥连接完成度:72%。”
“预计……还需维持三十分钟。”
这一句话落下,众人脸色皆变。
林恩猛地上前一步,眼中布满血丝,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愠怒:
“你是不是——故意不说?!”
三十分钟。
那不止是“坚持一下”的时间。
那是面对命种洪流,用身体堵住死门的半个小时。
庄夜歌没有辩解。
他只是闭上眼,再次释放一道世界纹路。
一道幽冥气息的光晕从他脚下扩散,脊背微微弯曲,眼角再度溢出一滴血珠,在脸上蜿蜒而下。
他的声音低如墓前私语:
“越早说……”
“你们越容易犹豫。”
“我不希望有人——为了一个……快要倒下的人,分神。”
这一刻,他终于坦白。
这不是隐瞒。
这是他的选择。
这就是庄夜歌。
他的冷静残酷,从来不为了自己生存,而是源于对职责的清醒与自我牺牲的必然。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无法反驳。
也不愿指责。
因为他们知道——这就是他。
塞莉安缓缓低头,咬着牙,指节死死压着卡槽上的卡牌,声音轻却冷:
“那我们现在,就是门前的门神了。”
她抬眸看向前方已然蠢蠢欲动的命种大军,眼神沉如锋刃。
“只不过——神,得吃人,才能护门。”
赫尔曼轻笑一声,缓缓抬手,那枚陈旧怀表在指间转动,发出细微的震颤声。
他的语气仍旧吊儿郎当,却在平静之下,藏着一丝令人心惊的宿命感。
“命运说,只允许六位留守。”
“不是我说的。”
他抬头,目光微眯,看向远方:
“是我的神……这么说的。”
话落,空气骤然变得凝滞。
他们没有再对视。
也无需商议。
那是不用安排的决定。
那是本能。
下一刻——
六人,齐齐向前迈出一步。
没有一人退后。
司命。
塞莉安。
娜塔莎。
赫尔曼。
林恩。
御神院信奈。
六人。
无一例外。
无一犹豫。
星桥之门身后是未来。
而他们选择——面朝洪流。
娜塔莎抬头望着前方那片逐渐逼近的命种红潮,嘴角轻轻翘起,带出一声低低的嗤笑。
仿佛这一切都像她年轻时无数次冲锋前的笑话——只不过,这次没人会笑了。
“那就……开战吧。”
她轻轻拔出枪械,金属卡槽铿锵回响,像旧时代战士拉响最后一发弹簧的声音。
星桥背后,光芒安静流淌。
前方,红潮终于踏响地脉,万千命种齐步踏地,震出如山崩般的第一道回音。
像世界的心脏被敲响。
他们来了。带着编号、憎恨、重写的意志——来冲撞这一道尚未崩塌的“生门”。
而六人,已经站好。
他们没有退路。
也从不需要。
命种编号如荧光浮游,在血雾之中闪烁不止,像极了来自地狱底层的信标。
每一次踏步,编号命种身上的生物构件便发出阵阵低频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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