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血月止燃:王冠与殉祭(1/2)
第367章 血月止燃:王冠与殉祭
“神的低语若无人听见,就会化作另一种祈祷。”
——引自《血月祭典手抄本·第九夜·未完成的晋升者》
特瑞安王都的天穹之上,血月正如一颗庞大的心脏般缓缓搏动。
它悬于星图与云雾之间,以无数献祭之魂的低语与哀吟为线索,织成一张紧密的命运之网,沉重地压迫着下方的整座城市。
圣母大教堂内,星灾祭坛的中央,高阶咒纹的烈火如地狱熔炉般剧烈燃烧,阵心之处,梅黛丝如同被钉死在献祭阵的核心之上。
她的双膝陷入符文沟壑,融化的地面如熔岩般将她的命纹深深锁定,迫使她成为整场仪式中最悲惨的祭品。
一道道命纹从她的肌肤中蔓延而出,仿佛无数透明的触须在挣扎、颤抖,试图抓住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逃生之路。
然而每一条命纹上,正悬浮着无数消散的生命微粒,那些微粒,正是此前被她吞噬与利用的祭品们,
如今却纷纷回溯,开始索取她自身的生命本源。
她,原本是献祭之阵的主导者、命图的编织者,然而此刻,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命运反噬,被星灾机制所判定:
“若无献祭之地,献祭者即为地。”
外部的情报如急促的钟声不断传来,沉重得几乎将她的理智彻底击碎:
教区三、七、九号祭阵,被奥利昂的亲卫军彻底攻陷;
第五主祭点,已在艾德尔的玫瑰星图炮轰击之下毁灭殆尽。
星灾失去最基础的力量来源,只能反向吞噬执祭者本身。
梅黛丝眼底浮起一丝疯狂与绝望交织的复杂神色,她的右眼开始渗出血丝,伴随裂开的灵光如流星般从瞳孔中逸散而出。
体内的星图核心发出玻璃破碎般的呻吟,一丝丝裂纹从核心蔓延开来,仿佛命运在这一刻终于厌倦了她,决意抛弃。
耳边,神性的低语化为某种难以言喻的窃笑,残忍而冰冷:
“给我……再多一些生命……”
“你自诩为神明之下的执掌者,如今却只能亲手奉上自己。”
她的皮肤渐渐透明,命纹如蛇影般在骨骼之下蜿蜒爬行,诡异得令人胆寒;
而瞳孔深处,反射出的是星图破碎的模样,那分明是她命运的写照——被彻底击溃,沦为彻底的失败者。
梅黛丝尖叫着挣扎,却发不出声音。
她眼前忽然出现了虚幻而恐怖的异象:自己高高地坐在一座满是荆棘与火焰的王座之上,
四周跪满了无数信徒,他们低垂着头颅,嘴唇念诵着古老而冰冷的咒语,唯独没有人敢于抬头望她一眼。
火焰从她脚下攀升,将她的身体一点点吞没,痛苦几乎将她彻底湮灭。
而就在此刻,血月之中伸出了一只由鲜血与星辰光辉交织而成的巨手,轻轻地抚过她冰凉的脸庞,声音低沉而嘲弄:
“你从未真正接近神位。”
“你,不过是棋局之中,最可悲的弃子。”
殿堂之外的喧嚣似已彻底消散,惟余星灾祭阵中那宛如亘古低语的回音,交织着祷言、绝望与信仰的残片,盘旋于梅黛丝残破的躯体周围。
她悬立于炽烈的符文中心,肌肤近乎透明,眼瞳之中是星图崩裂的碎影,却依旧未曾垂下高傲的头颅。
此时,一道灵能的咆哮陡然撕裂了凝固的空间。
“殿下!”
一名身披鲜红主教袍的女子跌撞着闯入祭坛,她是赫洛娜——教会大枢密红衣主教,肩负教会神圣法典与命图权限的守护者。
她的面容已在强行穿透结界之时遍布裂痕,灵能如焚,近乎濒临自我崩溃的边缘。
但即便如此,她仍旧毫无保留地跪伏在梅黛丝脚下,额头重重磕于灼热的石阶之上,鲜血与泪水交织如祷词般落下:
“请终止仪式吧!您已失去过半命图星力,再继续……就连您的回忆与灵魂,也将被血月彻底吞没!”
梅黛丝没有看她,亦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抬头望向头顶那颗正缓缓旋转的赤红星辰——那正是她亲手引动的命运之轮,
然而此刻,却像一柄高悬于她头顶的屠刀,正向她的心脏缓缓靠近。
她轻启唇瓣,喃喃低语如同一道逐渐浮现的咒文,缓慢而冰冷:
“我……不是信徒。”
“我乃神座之……继承人。”
这一句话仿佛点燃了赫洛娜心底最后一丝恐惧,她再次重重叩头,声音尖锐而破碎地呼喊:
“您若再继续下去,便是连神性都会失控的!”
梅黛丝微微低头,唇角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轻声而坚定地吐出两个字:
“闭嘴。”
赫洛娜的声音瞬间被这两个字斩断,震惊与绝望填满了她瞳孔中的每一寸空隙,额头处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
灵能之躯逐渐龟裂,而她依旧在哭喊:
“不,梅黛丝殿下!星灾正在反噬您,这已是您身体的极限了!命图都已开始逆烧,您根本撑不到神性完成的那一刻!”
在教会的典籍之中,梅黛丝从来不曾以“人”的身份被记载。她是神性传承的象征、血祭的源头与尽头、是星灾所选中的命运之子。
但此刻,她却正在一步一步地迈向属于凡人的灭亡之境——那座神座与凡尘之间的焦土。
梅黛丝缓缓将目光落在赫洛娜身上,此时她眼中已彻底褪去人类的情绪,只剩星纹冷漠地运转,与那份几乎超脱生死的机械神性:
“赫洛娜。”
“你们只是我血祭的石砖,而非我命运的引导者。”
赫洛娜剧烈地颤抖着,抬起头颅,泪水已将她满脸浸透,
却在颤抖中从怀中掏出了一枚象征教会最高长老会权柄的古银圆印,声音中带着决绝与惊惧:
“我以红衣大枢密之权,请求发起教会紧急长老投票,立刻终止星灾仪式!”
这句话如惊雷般炸响于星灾中心——这根本不是请求,而是教会内部最为彻底的背叛与政变。
梅黛丝怔了片刻,随后她唇角的冷笑扩散为讥诮与嘲弄。
下一瞬,掌心命图骤然燃起,一道星焰如流星般精准地落在赫洛娜手中的长老权戒之上。
一声炸裂。
圆印粉碎,银屑散乱飞扬。
赫洛娜的身体被巨力撞飞,重重跌倒在地,口中溢出鲜血,她艰难抬头,望着梅黛丝步履缓慢却如星图崩塌般向她逼近:
“你以为你是在救我?”
“还是你以为此刻的我会死?”
梅黛丝一步步走下祭坛,炽烈的星火在她的足下蔓延开来,空气被燃烧的命图扭曲得如梦境中的镜面: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场星灾最终不会将我送上神座,而只会将我烧成一具半人半神的怪物?”
“我当然知道。”
她的语调冰冷而沉稳,每一个字如同锋利的咒刃切割着赫洛娜的灵魂,彻底瓦解她的意志: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依旧要踏上这条路?”
“因为我比你们所有人都清楚,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慈悲的圣母。”
“它只需要一个足够疯狂、敢于攀上神座的凡人。”
“哪怕最终登顶的,只是一堆灰烬与骸骨。”
赫洛娜满脸泪水,绝望而凄厉地大喊:
“若是您死了,我们该怎么办?”
梅黛丝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悲凉又近乎残忍的微笑,她望着跪倒在自己面前这个昔日最忠诚的追随者,轻声道:
“你们原本,便什么都不是。”
星灾的反馈骤然激烈起来,如同命运剧场里无形的观众在贪婪地拍击着舞台,
咒纹的共鸣愈演愈烈,似乎渴望将梅黛丝所剩不多的“人性”与“理智”一并吞没。
她仰头,试图咽下喉间涌上的鲜血,却最终无声地喷洒而出。她的骨骼已发出隐秘的碎裂之音,
指骨断裂的剧痛从掌心传递至灵魂深处,但她依旧保持站立,仿佛倒下便意味着彻底的败北。
她低语着下一段咒文——那是通向神座的钥匙、亦是将她人性彻底焚毁的火焰。
然而,咒语尚未完全吐露之际,一股无法言说的剧烈“命图脱锚”冲击从灵魂深处传来,瞬间击碎了她所有的神性幻象。
她瞳孔剧震。
星图之中,那颗曾与她命运共鸣、与她血脉相连的星辰,突然黯然失色,如同熄灭了一盏遥远而熟悉的灯火。
她呆立在燃烧的祭坛中央,整整三秒之后,嘴唇微微颤抖,吐出了那个如刀锋般锐利的字:
“父亲。”
整个天空仿佛因她这个词而骤然沉寂。血月的轨迹倏然压低了几分,仿佛也在无声回应着那位王者星图的陨落。
梅黛丝缓缓坐下,祭坛的血纹烈焰在她周围盘旋,她第一次闭上了眼,咬紧牙关,不再言语。
那道星图断裂的震动如同天穹落下一枚响雷,轰然炸开她所有自信与高傲筑成的屏障。
父亲死了。
那个曾经令她敬畏而痛恨、冷漠又无法忽视的男人,就这样在她与他之间的无言对视里,沉默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的灵魂深处,那道本已脆弱不堪的纽带,在这一刻彻底断裂。
梅黛丝跪坐在燃烧的星火中央,嘴唇微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本应哭泣,却没有眼泪。
因为早在她十岁那年,她便学会了如何让泪水在命图中化作最炽烈的光焰。
赫洛娜在祭坛之下挣扎着站起,那一刻,这位忠诚的红衣主教,第一次脱下信仰的面具,露出一个母亲般悲伤而慈悲的神情,低声颤道:
“他死了……”
“您还想继续登神吗?”
梅黛丝没有回应。
就在此时,神殿外骤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秘诡铠甲的军官冲入殿内,他手中染满了鲜血,星纹破裂,如同刚刚从地狱中挣扎而回。
他跪伏在祭坛之下,声音凄厉而如刀刃般锐利:
“禀告大祭主——王殿已然失控,亨里安七世陛下……驾崩了。”
话音未落,空气凝滞如冰,星辰之光骤然黯淡,仿佛整个世界的呼吸都在等待梅黛丝的反应。
血焰的低吟与祭坛的震鸣都静默了,仿佛在向她的哀伤鞠躬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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