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父子相残(2/2)
事到如今,自己输的血本无归,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至于设下这一局的人到底是赵丰源还是赵兵甲,都已经无所谓了。
刘裕诚心头很清楚,眼下自己带下山的人马全军覆没,若是再空手返回嵌锋山,自己一样无法跟大当家的交代。
唯一的活路,就是想方设法为自己捞到一笔买命钱。
可现在自己只剩单枪匹马,又靠什么去赚钱?
脑海中念头交错,却半晌没个结果,这让刘裕诚的情绪越发狂躁。
“真他妈的是个废物,要不是你装疯卖傻,妄为托大,我现在怎么可能落到这一步?”
刘裕诚越想越怒,一张圆脸上戾气横生,忽然抬脚跺下,踩爆了关锋陷在浊泥中的脑袋。
将胸中暴戾宣泄而出后,刘裕诚稍稍恢复平静,沉吟片刻后,他转头望向村子中央。
富贵险中求。
要赚大钱,就只能去最危险的地方。
此刻赵倮村中,哪里最危险?
自然就是赵丰源的住所。
念头既定,刘裕诚也不再耽搁,纵身冲入夜色当中。
咚!
紧闭的院落大门被撞翻在地。
全副武装的人群蜂拥而入,将不大的院落挤的满满当当。
赵兵甲被簇拥在人潮中央,复杂的目光投向正北方的正屋。
屋檐下,身穿黑色长衫的老人安静躺在摇椅当中,膝盖上放着一台巴掌大小的收音机,其中传出的并不是二人转中常见的艳俗喜调,而是透着一股令人侧目的凄凉。
“父养子小,子养父老。本是天经地义的理,却走了违背人伦的道。”
老生开场,器乐跟进。
三弦崩出悲凄音,唢呐吹裂哭丧调。
“寸草不生荒凉地,含辛茹苦续生命。族谱落笔写的清,落眼却看不清父子的名。”
“父养子小?子养父老?”
一个饱含愤怒的年轻声音抢了进来:“假情假意养我廿年身,自私自利断我前程路。我有孝意藏于心,你可有父恩显于行?”
背景声中,帮腔哭嚎:“哎哟喂,冰窟窿沉尸不问案,亲爷俩的仇比三九寒!惨惨惨.”
为父愤懑难掩:“当年雪窝子捂你热呼气,反倒养出一头白眼狼!恩情熔成杀生弹,崩碎你个不孝的秧!”
为子怒恨填膺:“当年我个头没有案板高,桩桩件件在为家操劳!恩情锻成追债斧,劈开你那伪善的脸!”
一阵锣鼓发疯般的敲,撕破脸的父子展开对骂。
“你说你养儿难。”
“我说你早该斩。”
“草芥子做夺魂剑。”
“冰溜子当斩首刀。”
父子和声:“一生缘分到此尽,谁胜谁负天来定!”
帮腔唱调凄厉:“父子相残,真是可怜。”
“父子相残,真是可怜.”
赵丰源抬手轻轻拍打着大腿,苍老的声音复唱着最后一句。
“老东西,若不是你执意要进内环,我怎么会要杀你?”
从唱调开始的一瞬间,赵兵甲的脸色便变得十分阴沉难看,此刻再也忍不住,怒声质问道:“你有没有半点考虑过我的死活?”
“你又何尝考虑过为父的死活?”
赵丰源缓缓睁开眼眸,目光死寂似心已寒透,说道:“我大限将近,只有进内环突破上位,才有可能延长寿数。你明明很清楚这是为父唯一的活路,却千方百计阻挠,为什么?”
“进了内环,赵倮村的一切就要拱手让人,多年积攒化为泡影,我以后怎么办?”赵兵甲厉声反问。
老人颤声问道:“我给你的还不够?”
“老东西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给了我什么?”
赵兵甲目光扫过周围,朗声道:“赵倮村是你创建的,但是这里能发展到今天,你算算有多少回扣是我谈成的?有多少村民要靠着我才能养家糊口?靠你,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跟随赵兵甲逼宫造反的一众亲信听到这话,看向檐下老人的目光中敬畏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冷漠。
赵兵甲冷声道:“而且是你让我走的人道命途,从我上道那天开始,你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所以你的意思,老夫就该死?”
“对,你就该死!”赵兵甲一字一顿,说的果决。
赵丰源闻言绝望的闭上眼睛,下一刻,老人双目陡然怒睁,眼眸中迸现杀机!
“孽畜!”
“动手!”
两声厉喝前后脚响起。
一众亲信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命器,汹涌的人道气数托起六颗寸长的漆黑铁钉。
鬼道命器棺材钉,专杀将死老人。
嗖!
棺材钉宛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
咚!
闷响升起,无形的涟漪在空中荡开,被笼罩的鬼道命器瞬间失去所有力量,跌落在地。
一头同样苍老无比的黄家仙出现在赵丰源身后,手持拐杖轻砸地面,跟随赵兵甲而来的众人眼神空洞涣散,似失去神志一般,齐刷刷跪倒在地。
“这就是你造反的本钱?”
老人怜悯的目光落在一脸不可置信的赵兵甲的身上,像是在看着一个极力证明自己,却只是做出一场荒诞闹剧的幼稚孩童。
“这些年你揽私活,做假账,费了不少钱收买人心,可村子里面的老人,哪一个真心服你?你知不知道你给他们的钱,有多少又到了为父的手里?”
“红满西心灰意冷,柳蜃贼心不死,我当然知道进了内环无异于自投罗网,但是只要你表达出一丝对为父的诚挚孝心,我会给你安排好一条退路,让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可你偏偏选了一条最错的路。”
赵丰源叹息道:“错就错吧,常奎、陈牢、梁伯公,这些人都是你可以利用的,可你却勾结了一群吃里扒外的嵌锋山匪徒。尽管如此,如果你能拿捏住他们,那也算你有本事,可你看的透他们贼心不死,却没本事让他们投鼠忌器,最后所有的谋划都沦为引狼入室的笑话。”
“做事瞻前顾后,无能无谋无胆。”赵丰源呵斥道:“你就算带着赵倮村所有的家当去了正南道,一样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教训够了吗?”
赵兵甲开口打断了老人喋喋不休的说教,语气讥讽道:“我无能无胆无谋,难道你不一样?红满西退缩,你就丢了反抗的胆,宁愿束手就擒,也要保住自己一条老命,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指点点?”
“你觉得自己能赢得了柳蜃?”
“不试怎么知道?”
老人语气笃定:“你没这个本事。”
“那就试试。”
赵兵甲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他撩开衣袍,拔出一把锋刃漆黑的雁翎刀。他举刀的动作格外艰难缓慢,似乎手中这把命器中固化的气数重到骇人。
赵丰源见状摇头道:“再好的命器也只是工具,命数才是根本。连最基本的道理你都不懂.”
“你这些话我已经听的太多了,现在,你给我把嘴闭上!”
赵兵甲放声怒吼,脚下一踏,双手持刀扑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