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朕问你,究竟是抄家还是变法?(2/2)
入仕已有十三年之久,位极人臣,关于如何变法,江昭自是有其独到的见解。
财政赤字,实行变法,无非就是“开源节流”。
开源,也即设法赚钱,新兴产业。
节流,也即减少开支。
其中,开源得从工商业、农业入手。
以往,手工纺织、陶瓷、盐、酒、茶等都是朝廷专卖,类似于国企,内部腐败相当严重。
以贩盐为例,主要有两种专卖方式,一种是官营,一种是私营。
官营,也即朝廷设立“盐铺”“盐坊”负责售卖,商人根本无法插手。
私营,也即入中法与折中法。
入中法主要是在边疆地区实行,官兵需要粮食,就让商人运送粮食过去,粮食入手,边军就开据“交引”。
商人得到“交引”,即可去往特定的区域换取食盐,并到特定的地方售卖,相当于是以粮食换取贩盐资格。
折中法则是在非边疆地区实行,商人以钱财或是绢帛换取“盐引”,本质上与“交引”无异,都是以钱或物换取贩盐资格。
从本质上讲,朝廷垄断着盐的开采,无论是官营,亦或是私营,归结到底都是朝廷专卖,两种法子无非是贩卖者的差异。
但实际上,相比起私营来讲,官营相当糟糕,腐败得吓人。
于官吏而言,官营设立的“盐铺”“盐坊”卖十石,一百石,一千石,乃至于一万石,没有任何区别。
毕竟,官吏都是领的“死工资”,朝廷发放俸禄不会有任何变动,卖十石是一样的工资,卖一万石也是一样的工资。
也因此,不少官吏刻意“少卖盐”,私底下官商勾连。
本来官营的盐偷偷的换作沙粒,真正的盐则是转手贩卖给商人。
贪腐之狠,骇人听闻。
此外,“交引”制度也较为混乱,地方官府可私自印发“交引”,这也是官商勾连的横行之地。
因此,为遏制腐败,干脆就引入“大商”,实行开源。
与其继续腐败下去,还不如让“大商”入局,彻底取消官营,朝廷掌控好盐池,并以官营的名义“入股”,只入股而不经营,本质上一样是专卖。
当然,这些所谓的“大商”,肯定不是常规商人,起码得是县望、郡望等天底下都有名有姓的人物。
手工纺织、陶瓷、盐、酒、茶,都可彻底放开,激发工商业的活力。
这也算是一种变法的补偿。
节流,也即三冗问题,从吏治入手设法裁减耗费。
要想罢黜官吏,考绩制度无疑是重中之重。
权责细化与考成法一齐施行,效果定是不差。
至于占城稻、清丈土地、赋税合一,都是为了让底下人好活一点。
交子,则是涉及银行,主要是为了“聚财”,以解燃眉之急。
“呼。”
长呼一口气,江昭手中毫笔一搭,不再撰写。
凡事,都得一点一点的推进。
政令下达,不可太过频繁。
有此几道政令,但凡真正的实行下去,足以轻松解决财政赤字的问题。
大局上的规划定了下来,江昭拾起纸张,注目于“权责细化”一项。
内外百司,都得一定程度上的进行拆分。
反正,要保证官吏手上人人有权,一人一事,一事一责,确保追责制度的落实。
江昭望着“权责细化”,沉吟起来。
吏部可划分为
就在这时,一名小吏走近,通报道:“启禀阁老,刑部左侍郎王安石王大人,国子监薛向薛大人求见。”
“哦?”
江昭一怔,抬起头来。
“先让薛向进来吧,且不可怠慢了王安石。”江昭吩咐道。
几位内阁大学士的办公地都有专门小吏值守,求见者需得递上名帖,于外厅等候通报。
两人一齐拜访,那肯定就涉及排队。
要是不出意外,薛向求见应是与报纸有关,王安石求见则是有可能偏向于“志同道合”。
小吏一礼,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薛向入内。
“拜见阁老。”薛向持手一礼,面有兴奋。
江昭抬抬手,示意免礼,旋即问道:“可是报纸做了出来?”
单就报纸的制作难度而言,其实一点也不高。
毕竟,朝廷本就办有预支相似的邸报,报纸对于工匠而言并非是什么超出时代的科技。
既然不是超出时代的东西,那就能制作出来。
“正是。”
薛向连连点头,从袖中掏出几份卷好的报纸递了过去:“还望阁老指点一二。”
江昭拾起,粗略一望。
长约三尺,广约二尺,主要划分为上下左右四大板块,记载着四篇文章。
从印刷的字迹上讲,已经与雕版印刷相差不大。
当然,肯定没法与真正成熟的报纸相媲美。
“左上角,拟定记载时政;右上角,拟定记载诗词文章;左下角,拟定记载边疆边防;右下角,拟定记载文人逸事、民间奇闻。”薛向适时解释道。
江昭望着,不时点头予以认可。
时政和边疆边防是朝廷庶政,不失严肃;诗词文章、文人逸事、民间奇闻则是偏向于引人注目,让人有八卦的欲望。
沉吟着,江昭平和道:“边疆边防的版块,也可插入一些边疆惨状,或是关乎西夏、或是关乎辽国,要激起百姓的愤慨,将西夏和辽国渲染为世仇之敌。”
民族主义,关乎士气,还是得养一养。
“是。”薛向连忙点头。
“价作几何?”江昭又问道。
“这——”
薛向迟疑道:“拟定三十文一份。”
“识字的工匠二十余人,以及十余书吏,一月的俸禄就是百余贯。一年就是千余贯。一套钢制活字印刷母版,也是百余贯。要是制成二十套钢制活字印刷母版,那就得两千贯。若是母版可用两年,则单是俸禄与印刷母版就得一年两千贯。”
“若假定一次可卖一千份,一月卖五次,一年便是近六万份。”
薛向沉声道:“若以褚纸作报纸,纸价八文一张,怕是得卖三十余文才能不亏本。”
“若以竹纸作报纸,纸五文一张,也得卖三十文左右。”
三十文的成本价?
江昭了然,点头道:“那就卖三十文吧。”
三十文,尚可接受!
毕竟,卖三十文绝对有的赚。
一则,读书人买得起。
三十文,差不多就是一些教书先生半天的薪俸。
二则,一次性绝对不止卖一千份。
单是汴京,就足足两百万人口常居,且不少都是识得文字的人。
一旦经过官家宣传,引起潮流,一次性卖几万份都不稀奇。
此外,除了京城,慢慢的其他地方也会卖。
报纸,本质上就是在售卖知识。
工匠俸禄、印刷母版都是固定的东西,报纸卖到一定程度就是纯利润。
“第一版的内容如何印刷,可有定下?”江昭继续问道。
报纸关乎重大,必须得一炮而红!
“时政一块,拟定刊登变法决策。”
“诗词一块,拟定刊登苏子瞻、晏几道、王安石、曾巩、黄庭坚几人的新词。”
“边疆一块,拟定刊登辽国指责大周百姓越界耕田之事。”
“文人逸事,民间奇闻一块,拟定刊登狐妖与举子相恋,以及魁与状元郎相恋的故事。”
薛向一一禀报道。
报纸关乎着他的仕途,他自然也是相当上心,早有准备。
江昭抬眉。
狐妖与举子,魁与状元郎?
这还真是经久不衰啊!
“不错。”
江昭补充道:“时政一块,且莫要太急。三月初十左右,江某会上呈官家一些政令。这一板块,最后拓印吧。”
政令?
薛向一震,连忙一礼:“诺。”
“下官告退。”
约莫十息,王安石入内。
“下官拜见阁老。”王安石持手一礼。
江昭压了压手,手中一份关于考成法的文书,传了过去。
王安石仅是望了一眼,就面色郑重不少。
公堂之上,沉寂了约莫半柱香。
王安石长呼一口气,面上已是泛起汗水。
“如何?”江昭平和一笑,问道。
“江阁老,真神人也!”
王安石长长一叹,为之折服。
相较于“考成法”,他的几道变法奏疏,的确是太过粗糙,也怪不得江昭屡屡回绝。
文书呈递回去,王安石郑重一躬:“不知王某,可否参与阁老的变法?”
无论是仓促变法,亦或是长期变法,本质上都是变法!
既是变法,那他就要参与。
江昭一望,不禁抚掌:
“介甫,你我二人,果真是志同道合之人!”
几乎同一时间,常朝之上的消息传遍京畿。
官家,要变法!
以中枢第一信臣江昭为变法主官,操刀变法决策,并为此一言不合就贬谪谏官。
由此观之,官家变法决心之坚。
一时之间,市井上下,热议不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