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跪着说(2/2)
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报复般的快意,“他都不在乎朝廷说他地方连任超过五载,不怕朝廷斥责,他还怕什么?”
“旁人也都不知,我们其实就是余杭郡人。”
这个,陆逢时确实不知。
赵启泽好似也没有查到这一点。
不过大宋任职的大概条件,她大致还是知道的。
不能在户籍地为官,也不能在一个地方任职超过三载,目的就是防止某些官员与地方勾结做大。
照范正超这么说,范锷是这两条都占了啊。
“你说的这个,朝廷若是怪罪下来,也是不小的罪名。”
但此时范正超眼神开始涣散,打了个酒嗝,后面的话含糊不清了。
但陆逢时最后,还是听出永盛当铺这几个词。
彼时的范府。
范锷正对着密信内容恼火。
这是黑水帮传来的急讯,言及近日风声太紧,催促他尽快处理掉余杭的“尾巴”,语气已带威胁。
他烦躁地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
一群没脑子的蠢货!
尊使早已知晓全局,岂容尔等指手画脚?
可恨如今我受制于尊使,连这群蝼蚁也敢威胁于我!
他眼中闪过阴毒,待此劫过去,本官定要让你们知道,谁才是主子!
就在这时,心腹管家刘华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家主,不好了!二郎君,他,他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范锷豁然起身,带翻了手边的茶盏,“啪”滚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二郎君趁奴才们没注意,偷跑出去了!”
“不是让你们看好他!人呢?!什么时候跑的?”
刘华吓得跪倒在地,浑身发抖:“就在,就在半个时辰前,郎君说在屋里闷得慌,要去后园透透气。”
“小的们不敢过分阻拦,谁知.谁知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一群废物!”
范锷一脚踹翻刘华,“还不赶紧去找。”
“是,是”
“慢着!”
刘华顾不得胸前疼痛,立刻爬起,刚要出去,又被喊住。
“直接派人,去撷芳楼找!”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
被关了几天,憋闷的慌,偷溜出去后无非就是去那些寻欢作乐之地。
可在这节骨眼上,最危险就是那鱼龙混杂的撷芳楼!
秦放正愁抓不住他把柄。
还有逃走的赵启泽跟他同伙,说不定也盯着范府。
这个时候溜出门,范锷觉得被算计的可能性很大,气得又恶狠狠的骂了声蠢货开始想对策。
他这个儿子知道的不少。
神主牌位未必清楚,但一个月前他曾偷偷跟着去过永盛当铺。
若是被秦放他们知道,便是灭顶之灾!
他现在需要知道,他在撷芳楼都说了什么。
刘华从书房出来,两条老寒腿倒腾的飞快,叫住两个家丁吩咐:“你们两个,现在立刻去撷芳楼,把二郎君带回来。”
“管家,扰了郎君的兴致,他会拧了我们脑袋的。”
“你们不去,现在家主就拧了你们的脑袋,还不快去?二郎君若不愿回,绑也得绑回来。”
范府密室
范正超被两个粗壮家丁像拖死狗一样扔在冰冷的地砖上。
冷水泼面,他一个激灵醒来,酒意全无。
眼前是他父亲那张阴沉的脸。
“爹爹.”
他怎么回来了,刚才不是在撷芳楼与那璇玑姑娘畅谈么?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
范锷咬着后槽牙,“我让你在屋子里闭门思过,你竟敢跑出去喝酒?脑子被门夹了?”
“爹,您听我解释!”
范正超声音发颤,挣扎着想爬起来。
“跪着说。”
范锷一声厉喝,如同炸雷。
范正超吓得浑身一抖,连滚带爬地跪好。
“不是要解释?那你说说,你跑去撷芳楼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儿子本来也没想着去,可我在园闲逛的时候,听到有人议论,说是楼里来了位卜卦很准的姑娘。就就好奇,瞧个新鲜!”
范锷将目光落在大气不敢喘的管家身上。
“怎么回事?”
刘华心里苦啊,下人嚼两句舌根,这他怎么能知道。
“老奴这就去查!”
范锷压着火:“你接着说。”
范正超知道如果将事情全都说出来,他这个爹一定会打死他。
宠爱是一回事,涉及他利益,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然为何让大哥考取功名,走官路,偏偏让他无所事事,这算哪门子宠爱?
现在做个生意,也要被否定。
他只好避重就轻:“我就见了那姑娘一面,她,她装神弄鬼,说什么印堂发黑、运势不好。听起来就是些江湖骗子骗钱的套话。”
“儿子怎么会相信,骂了她几句,又喝了几杯闷酒,后面就被管家给弄回来了。”
范锷盯着儿子闪烁的眼神,心中的疑云非但没散,反而更加浓重。
这蠢货在撒谎!
往常若被骗子糊弄,早就暴跳如雷嚷着要砸了撷芳楼,现在分明就是心虚。
“闷酒?”
范锷被气笑了,“你心里有什么闷?是老子断了你的财路让你闷了,还是老子把你关在家里,碍着你寻欢作乐让你闷了?”
“爹,我没有!”
范正超看着他爹明明在笑,眼神却吓人的很。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仿佛要噬人的眼神。
“儿子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我看你敢得很,到现在还不跟老子说实话。”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蠢东西!”
越骂,范正超藏在袖中的拳头握得越紧。
为什么总是否定他。
为什么?
他心里积压的怨气和不甘终于冲破恐惧的堤坝,嘶喊出声:“是,我蠢!”
“大哥可以读书做官,光宗耀祖!”
“我呢?我不过是想做点自己的营生,赚点体己钱。您说断就断!”
“那些人,那些跟着我吃饭的人,您说杀就杀!我是您儿子啊,在您眼里,我就那么不堪吗?连条活路都不给我留?”
“委屈?活路?”
范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将范正超掼回地上,指着他的鼻子咆哮,“说你蠢,还不服气?”
“你那点破事,算个什么东西?老子现在是在救你的命,是在保范家满门的命!”
“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范府?
知不知道秦放那老匹夫正磨着刀想从老子身上刮下一层皮来?啊……”
“你倒好,自己把脖子洗干净了往人家刀口上送!”
“还委屈,老子现在就恨不得掐死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