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打虎武松(2/2)
却瞧见西门庆在檐下煎药,孔雀蓝的织金袍子溅满药渍,那人却浑然不觉地守著红泥火炉,手中蒲扇稳如老僧。
见到来人,
“武都头!“西门庆起身长揖及地,“那日与大郎吃酒閒谈,不想勾起他伤心旧事…...”
“庆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倒。”西门庆姿势不变,“都头若要问罪,庆愿任武都头处置!”
主打一个“诚”,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刘备三顾茅庐都是和西门庆学的。
武松自然不信,伸手翻开隨意放在桌上的医案。
却见医案上明白写著“饮酒引发旧疾。”
武松抱刀坐在兄长榻前,
翻看案头摆著的药方,页边密密麻麻批著“硃砂不可过酉时“、“酸枣仁当配竹沥”。
再找了几个街坊私下问询,却得到一致的结局后,武松终於逐渐放下戒心,
他盯著床榻上面如金纸的兄长,耳畔还迴响著王婆和大夫方才的话:“西门大官人守了七个昼夜,老身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这般衣不解带的照料。”
“此番急火攻心诱发病症,若非西门官人当机立断送来辽东老参吊命......”
武松霍然起身,短衫在行走中猎猎作响。
他大步跨过门槛,西门庆的身影趴在案几上沉睡,案头黄麻纸写满药名。
戌时的烛火跳动著,西门庆趴在案几上挣扎起身:“药...…该给大郎换第三剂了...…”
“为何做到这般地步?”武松神色复杂。
西门庆故作为难,回答道:“庆七岁丧父,最见不得人间兄弟离散。”
武鬆喉头滚动,
忽然双膝及地,惊得西门庆踉蹌后退。
“武二有眼无珠,今日方知真丈夫!”打虎英雄的声音竟在发颤,“若蒙不弃,愿结为兄弟!”
关帝像,西门庆將线香插进青铜炉:“关圣帝君在上,今有阳穀县…...”
话未说完,武松突然劈手夺过香束掷在地上。
“虚头巴脑的作甚!“他拍开酒罈泥封,“要结拜就学那当年桃园三结义!”
两人割破手掌將血滴入海碗,
烈酒入喉的灼烧感中,他望见武松眼角微红,
西门庆满是感慨。
“西门哥哥,且受武二一拜!”
今晚妥了!
《西门庆落入下风》
《西门庆颓势不断》
《西门庆逐渐不支》
《西门庆败局已定》
《西门庆发表胜利感言》
《西门大官人真乃义薄云天小孟尝》
烛火在摇曳,
他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发颤,分明是赌贏了这局,后背却早被冷汗浸透。
街坊们挤在篱笆外探头探脑,看著两位八尺男儿割掌歃血。
王婆子是个有眼力见的,捧著盐渍梅子分给眾人,逢人便说:“老身早瞧出西门大官人是菩萨心肠,那日他抱著武大郎衝进医馆时,皂靴都跑丟了一只!”
烈酒入喉时,西门庆被呛得眼角泛泪,倒平添几分赤诚模样。
武松突然攥住他手腕,虎口处的茧子磨得人生疼:“哥哥可知那日我闯进门时,连朴刀都藏在身后?”
西门庆心头突地一跳,面上却笑得温厚:“二郎若真要动手,庆此刻怕已进了阎罗殿前。”
两人相视一笑,只顾吃酒,
三更梆子响时,武松一路奔波,昏睡在院中石凳上。
西门庆解了大氅给他盖上,转身却见潘金莲立在月洞门外,手中食盒还冒著热气。
她不言语,只是將醒酒汤递来时,指甲掐进他掌心,美目儘是担忧。
看到一直等待到现在的潘小娘子,他心底不可避免地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高压明明卸下,他的心跳反而比那时更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