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
陆县长过年十几天里终日呆在书房专研古籍,写写画画,偶尔还让他寄信于京都。
十五一过,杨花才见到他,看到他下午顶着热烈的yAn光拿着渔具出去,很晚才归来。起初杨花只是想到,他又有新的玩意了,但归来时竟与她叔伯相携,然后一同堂而皇之地走进店里来。
那时,杨花正在唱着民俗小曲,和平时一样。
他们坐到离她很远的地方,叫了一点菜,用他们钓的鱼来换,这是她从前与叔伯定下的规矩,现在已经不作数了,杨花已视这无血缘的叔伯为亲人,可他总还守着规矩。
陆越只手靠在桌上,听着悠扬的小调品酒,他稍微察觉出了此酒与g0ng酒的不同之处——以他这十几日的刻学专研来看,心中已有数。为此,他在信中求问京都嗜酒的老友之时还被嘲弄了一番。
身旁的人还在絮絮地说着那些往事,陆越时不时与他碰杯,听得颇为认真。
他去钓鱼绝非一时之兴,他起先了解过那位被杨花称为“叔伯”的人的喜好,但相遇确实为偶然,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没去上次出游的地方,换了个方向走了很远才找到了一条平缓的河流,他没什么打算,先钓上来一条再说。
碰见叔伯时,他的竹篮里已有两条鲫鱼。
陆县长专心致志,好像没看到他一般,叔伯同他打了个照面,才隔着他坐下,没办法,有yAn的地方才有鱼,最好的位置已经被他占去。
垂钓需噤声,平静的河流被夹在深林之间,连本就少得的yAn光也不例外,颇为Y冷。
不久叔伯也钓上来一只鲶鱼,他嫌着小想放生,可那鱼挣扎着让他取不出钩,于是陆越便来帮忙,两人合力便轻松了许多。可惜放生时那水池一扑通,大概惊了河里的鱼,再钓上来要多费些时力了。
于是他们便小声地说起话来。
原本话题只是在鱼上,不知怎的被陆县长扯到家事,但聊开了叔伯也管不了这么多,再说县长又不是什么坏人。
叔伯名叫宁汲,本是h河边上一个不知名小镇的读书人。二十年前他已过三十,功名考不成,那时他们家的布匹在镇上是一等一的好卖,他打算外出行商,做成大户。他执意离家,一双妻nV不愿分别又劝不动,只好随从。后来他们的布匹在外地确实引得了许多人的青睐,更多的人愿意花更高价钱买布。他们赚得更多了,去的地方也更多了,而引来的匪徒也更多了。
十年前那天晚上是他不好,不该为了赶上端午节前到新州,心存侥幸从山道赶路,不然也不会遇上暴徒,Ga0得人财两空,家破人亡。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滚入一座山谷之中,身旁没有任何人,双脚疼痛不已。他爬了两天两夜,饿昏了头倒在了郦城庙外的不远处,杨花发现了他,也救了他。
他见县长面sE变得沉重,又打算试图缓和些氛围,“不过现在已经变好了,自从新皇帝上台以后便开始严厉剿匪,已经…不会再发生那些事了……”
他懂,因为剿匪的提议,考察与战略,甚至包括随后于为匪的刑法草案都经由他手。新皇由此而来的信誉与Ai戴,也让他得到了晋升。
或许他准备得更快一点就好了。
“不过,那样昏庸的君王也会有一个贤德的儿子,也算是老天恩赐”宁汲欣慰道,毕竟也算是帮他报了仇。
只不过“贤德”一词让县长的神情变得Y暗,宁汲却以为这位慈悲的县长仍在难过。
宁汲只好继续说“那时杨花大概十三岁,母亲早逝,唯有其父陪在身旁。杨家救了我,我便开始教杨花读书写字已作报答。”
说到杨花,陆县长的脸sE才有了些许回转。
“那时杨花X子冷,不喜与人亲近,对事事都漠不关心。”
“除了那本佛经,听说是她娘的遗物,她只想学那本佛经上的字和意思。”
“其实当初不是她爹不让她嫁,是她自己不愿嫁。”
“那时她十九岁,她爹已卧病不起,神志不清,光靠着药吊命,吊了两年终于去了。”
……
“可怜的孩子,爹娘都是为病拖累…”
啪嗒——他无意踩到一根枯木,惊扰了这寂静的山林。他们归来时已是很晚了,宁汲的话声小,沉浸在回忆之中,他静静的听着,就如同这夜晚的深林一般,偶尔回应。
“她终归是善良的孩子,不然也不会救了我…”
“也救了我…”
一曲歌停,如珍珠入陶,掌声与呼声骤起,那台上的nV子面耳红润,略显娇羞。
“什么?”宁汲没听清。
“我是说,当然”说罢,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宁汲叹了口气,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别扭得很,可是他说不出来,只希望小花儿能做个好决定。
曲终人散,今日柳楼打烊b平常晚得多,天上的月已远远偏向东边了。
杨花关了前门,又打算到后院去看看后门锁紧了没。
她一手抬着燃烛,另一支手顶了顶门cHa,忽然听到身后有人“杨掌柜之前说的学酿酒,可还算数?”。
杨花转过身,看见似乎有人靠在通向前厅的偏门旁,离她很远。
她看不清来人,但,陆越的声音什么时候已经印在了她的心上了?
杨花走进他,说“当然作数”。
他身上有淡淡的土木香,不,是松烟,是墨。
“陆大人想算什么?”她的声音轻轻的。
那蜡烛颇矮,火光却是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