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高彦踏雪访钱鏐(1/2)
第189章 高彦踏雪访钱鏐
乾符六年春初,衢州以南的群山当中,高彦被朱温打得惨败而归。
高彦痛定思痛,得出了与朱温相同的观点。
步兵指挥能力有所欠缺,致使高彦没能顶住朱温的劫营。若非高彦急中生智,放火阻挡朱温追击,以上千条蛮人性命为代价,把伯父高駢视若珍宝的长武突骑儘可能保了下来;他的大將生涯,恐要就此葬送了。
高彦不会因此妄自菲薄。在他看来,比起將兵,统帅更重要的是將將之才。
即便如此,在多山的南方作战,高彦的確需要一个更擅长统率步兵的將才协助自己。
人选非常好找,对方已造出相当的势。两浙市井坊间,时常能听到说书人传唱屯兵八百里,嚇退黄巢数万大军的故事。
而且,这个人没有摆架子的习惯,高彦用不著三顾茅庐。
倒春寒覆上杭州地面,带来罕见的南国春雪时,高彦也一袭缓带轻裘,踏著满地雪粉,不请自来。
钱鏐生下来时,因相貌丑陋,差点被父亲扔到井里淹死,因祖母爱怜,才保得性命,遂得了个小名婆留。
高彦早从石镜镇將董昌口中得知钱鏐其貌不扬,真正见面时反而鬆了口气。
倒也没想像的那么丑,无非一张宽脸如同被踩扁的螃蟹。
何况,高彦只与他相处了半盏茶时光,就觉得这张脸越看越顺眼。
高彦进门时,因在林中与董昌比校射猎,弄得大汗淋漓,口乾舌燥。
哪怕儘可能做出世家贵公子的雍容閒適模样,钱鏐还是发现了高彦衣领內的点点汗珠。
钱鏐其时正在沏茶,却没有直接把茶水给高彦饮,而是用粗陶海碗盛了大半碗凉水,高彦捧过一饮而尽,乾渴尽去,顿觉腋下有如凉风生出。
接下来钱鏐换了一口白瓷杯,將加了少许精盐的温热茶水注入其中。
高彦此时已经解渴,温茶入口,脾肺皆暖。
钱鏐又以小杯奉上香茗。高彦小口品啜,茶香悠远,只觉回味无穷。
“具美出身军旅,倒是泡得好茶。”高彦出言赞道。
钱鏐,字具美。大抵与西汉名將霍去病一般,寄託著父母的美好愿望。
“哪里哪里。”钱鏐笑道:“茶技平常,比杨行密师哥差远了。”
他说话时,神情爽朗,有一种洋溢的自信,令他其貌不扬的面容也顺眼起来。
高彦留心观察钱鏐眼底神色,只觉对方笑容纯粹,眼神中找不到一丝滯虑。
钱鏐虽然出身寒微,但作为藏剑山庄真传弟子,懂点诗书,又会沏茶,一点也不奇怪。
不过,钱鏐泡茶手艺確实平常,远非精於此道,话语並不是自谦。
之所以这三盏茶感受著如此滋味美妙,是钱鏐將自己的细密心思融入其中的结果。
高彦也是极聪明之人,当然发现了其中关窍。
但他明知故问:“现下我已经解渴,却想知道这三杯茶有何不同?为何具美要端三盏不一样的茶呢?”
钱鏐欣然答道:“彦纬將军初进门时,肌肤渗汗,我若给將军喝热茶,不仅不解渴,还会感觉烫口,一时无法適应。我便盛上一碗凉水。”
“凉水量大解渴,饮罢便应以身体为重,再喝容易伤身。於是我又端上温茶,仔细观察將军反应,见您已逐步適应,才敢奉上刚沏好的上茶。”
“哈哈哈……好一个三进茶,怪不得董昌夸你是王佐之才!诚不欺我。”
钱鏐洒然一笑:“董镇將待我如弟,昔年散尽家財,募集团练兵报国,就將不才引为左膀右臂。对我这个不成器的小弟,有些溢美之辞也是难免。”
高彦抿了口茶,沉吟少顷:“具美听过哀駘它的故事吗?”
钱鏐应道:“《庄子·德充符篇》中的人物,如何没听过?”
纵然高彦身份远高於自己,钱鏐並不一味谦卑,也时而展现出自己的见识和自信。
哀駘它,出自庄子讲的一个寓言故事——
鲁哀公问於仲尼曰:“卫有恶人焉,曰哀駘它。丈夫与之处者,思而不能去也;妇人见之,请於父母曰:'与为人妻,寧为夫子妾'者,数十而未止也。未尝有闻其唱者也,常和人而已矣……寡人召而观之,果以恶骇天下。与寡人处,不至以月数,而寡人有意乎其为人也;不至乎期年,而寡人信之。国无宰,而寡人传国焉。闷然而后应,氾而若辞。寡人丑乎,卒授之国。无几何也,去寡人而行。寡人恤焉若有亡也,若无与乐是国也。是何人者也!“
“听过那就好办了。”高彦眼神突然露出一丝促狭:“我听具美言语,颇有哀駘它之风,想必也和哀駘它先生一样,很有桃运罢。”
庄周所讲的故事当中,因为哀駘它说话特別顺耳,许多女人见到他便向父母提出请求——“与其做別人的妻子,不如做哀駘它先生的妾”。这当然只是庄子描述贤人的吸引力,不必取决於外表的寓言笔法,不可与现实等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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