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逸闻軼事(2/2)
“遵命!”徐胜凛然应诺,“属下这就去点齐人马,把那廝抓来见节帅!”
说罢,他便准备转身离开,好似急著要衝出门去抓人。
“等等——”李奕无奈摇头,连忙喊住徐胜,“我何时说让你去抓人了?我这话可还没说完呢!”
徐胜闻言,一时间没明白自家主帅的意思。
李奕指尖轻扣桌案,继续道:“那张虎是龙津桥一带的閒汉,諢號张二狗,应该还住在龙津桥南侧数百步外的那一片草房民居。你等会儿带上我的印信,从西南边的新门出內城,过了新门桥向东走就能看到。”
“对了,我是让你带他来见我,而不是去抓他来。动静小点,別嚇著了那张虎。”
“是!”
话音落下,徐胜见李奕不再开口,这才躬身倒退著离开了偏厅。
……
一个多时辰后。
瑟瑟发抖的张虎几乎是被两名亲兵半架著拖到了偏厅。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求大將军饶命……”
甫一进门,张虎便像抽去了浑身骨头般,软塌塌地“扑通”跪倒在地,额头用力磕在冷硬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浑身筛糠似的抖著,连珠炮似的哀告声里带著惊惧至极的哭腔,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著地面,连偷瞥一眼李奕的勇气都没有。
烛火跃动,映照著李奕那俊朗的面容。
他静静看著脚下磕头如捣蒜的泼皮,脸上涌起若有似无的淡然笑意。
时隔一年有余,再次见到这泼皮张虎,他竟隱隱有一种恍然昨日的错觉。
上一次见面,还是李奕让这货去帮他打听赵家的情况,那时的他只是一个禁军小校,因为得罪了赵家而心神不寧。
但此刻的他,却早已今非昔比。
李奕朗声道:“把头抬起来!”
张虎不敢违抗,只好战战兢兢的抬头,却並不敢直视李奕的目光。
他现在是真的害怕,怕得要死,简直是心胆俱颤。
特別是从那些凶神恶煞的壮汉口中得知,面前的这位大人物要见自己,他在心中甚至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毕竟去年这位李都使,让自己去打听那赵家的事,还特意警告自己不要宣扬。
而这世上最能保守秘密的是什么人?
那自然是……死人!
曾经的这位主,自己都招惹不起,更何况如今对方何等显贵——那真是一个小拇指,不对,是一丁点指甲盖都能碾死自己。
正当张虎惶恐不安时,谁知这位李都使却和声悦色地开口。
“起来吧!”
李奕轻笑一声,“本將军可不是来寻你麻烦的,而是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办,若是能办好……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
寒风裹挟著刺骨的冷意,卷过空旷的街道。
深夜时分,在几名亲兵的“护送”下,混跡於龙津桥一带的閒汉张虎,忐忑不安地走出了朱门深院、高墙耸立的李府。
此刻的他,与来时被连拖带拽、魂飞魄散的狼狈截然不同。
腰板虽然依旧佝僂著,膝盖似乎还残留著跪地的酸痛,但那股几乎要衝破天灵盖的恐惧感,已经消退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的恍惚。
张虎怀中紧紧抱著一样东西——那是李奕“赏”他的一袋铜钱。
冰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张虎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將那袋铜钱更紧地往怀里掖了掖。
“亲娘嘞……俺的命……算是捡回来了?”
等到了家门口,目送几名亲兵离开,张虎方才长吐一口气,带著剧烈的喘息,恐惧如退潮般迅速撤离,四肢百骸都后知后觉地软了下来。
他推开房门,一屁股瘫坐在破木床榻上,背靠著冰冷的土墙,低头看向怀里紧攥著的钱袋,以及那双过度用力而关节发白的手。
脑中不免浮现那位李都使的话:这是给你的部分赏钱,等到事情办好了,还有更大的赏赐。
张虎抬头望著一片漆黑、家徒四壁的房间,愣了片刻,突然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娘的!那等杀神般的人物,想要咱这小命,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再害怕又能如何?”
他喃喃自语道。
“反倒若是把这事办好,討了那位的欢心,稍微漏点给咱,那都是吃不完享不尽的好处!”
张虎悬了大半夜的心,此刻才算落到实处。他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乾,紧绷如弓弦的肌肉骤然鬆懈。
他將怀里那沉甸甸的钱袋死死捂在胸口,连外衫也未及脱,像一滩烂泥,重重砸进那冰冷的、只铺著薄薄一层稻草的破床铺,倒头便睡……
一夜无话。
唯有窗外呼啸的寒风穿过破败的门窗缝隙,如同呜咽。
……
次日,天刚破晓,几缕冷硬而无暖意的晨光挤入陋室。
张虎一个激灵从乱梦中惊醒,几乎是本能地翻身坐起。
昨夜种种清晰得可怕,那位高高在上、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李都使的话语犹在耳边,不容丝毫懈怠。
他揉了揉又酸又涩的眼睛,手忙脚乱地开始动作。
顾不上蓬头垢面,更別提洗漱,他第一件事就是摸索著怀中的钱袋。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袋口,粗糲的手指伸进去,取出一吊用麻绳穿好的铜钱。
沉甸甸的铜钱散发著冰冷的金属触感,他毫不犹豫地將这硬邦邦、响噹噹的底气,紧紧贴身塞进最里层的破旧內衫。
然后,张虎警惕地侧耳听了听屋外动静,確认四下无人声,这才佝僂著腰將钱袋藏进床底的某处狭小地洞,再用灰土和杂物掩盖好痕跡。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重重喘了口气,额头上已覆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片刻也不敢耽搁,他一把拉开那扇吱呀作响、几乎要散架的木门——一股带著寒意、混杂著远处喧囂市井气息的空气猛然灌入。
张虎微微眯起眼,迎著那初升朝阳,挺了挺脊背。
隨后,他大步流星地踏出房门,径直步入那晨曦笼罩下的街巷,身影很快便隱没在街上的烟火与人流里。
没过两天。
一则关於那位皇帝姻亲妹夫的逸闻軼事便在东京城內外流传开来。
先是龙津桥畔几个混跡已久的閒汉,在桥头嘀咕,偶尔与那些走街串巷、消息最为灵通的货郎悄声交流几句。
接著,便在那人流如织的、沿街喧闹的酒肆茶馆里,开始有低语零星传出。
这说辞很快便添枝加叶,口耳相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