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解惑（下）（1/2）

暮色如潮水般漫过钢铁森林，江凡望著玻璃幕墙上最后一丝鎏金残照。那些折射著夕暉的写字楼像无数柄斜插的青铜古剑，將晚霞割裂成碎片坠落在车水马龙里。便利店橱窗里的暖光洇开小片鹅黄，像梵谷笔下的向日葵绽放在机械洪流中。

银匙磕在骨瓷碟沿发出清响，半融的草莓慕斯渗出嫣红浆汁。“所以最后会怎么安排我们？”江凡无意识地用银匙戳著蛋糕，奶油在碟底晕开血渍般的痕跡。他没来由想起归墟里那些蠕动的怪物，突然就不想吃了。

他们所在的会客厅飘著伯爵茶香，落地窗外霓虹渐次亮起，整座城市正在蜕变成发光的玻璃荆棘。陈轩宇把冰可乐罐捏得咔咔作响，“就是啊，我这都还没洗澡….”

“等李指挥使和卢卡斯执行官来找你们唄，但按照我的看法，你们肯定是要进入瓦尔哈拉了。”莱昂伸了个懒腰，缓缓说道。

陈轩宇大惊，“为什么啊？我这边还没高考完呢。”

“你的諭令是焚天，是能改变战场的权柄，是暴君之矛。”话音突然收束，他转向江凡，“至於你…说实话你的諭令我没见过。你也是我见过刚觉醒諭令后最强的，居然能在刚觉醒力量的情况下轻鬆击败『海燕『这个一级諭令使，他是需要很多统辖局资深专员围杀的怪物。”

莱昂仰头喝完最后一口茶，玻璃杯底磕在金属桌面发出脆响。“我不觉得会放过你们这种人才，”他忽然压低嗓音，指节无意识地敲击著杯壁，“待会两个大人物肯定是带著上面的任务邀请你们去瓦尔哈拉，重点是，你们想去吗？”

江凡凝视著窗外渐次攀升的霓虹光柱，“我不知道我想不想去，但除了那个人渣，我在归墟里还遭遇了別的东西，那是个穿著板甲的男人，那个人渣好像就听命於他。”

莱昂觉得惊奇，果然『海雀』背后还有幕后黑手，但就在他想进一步询问时，房间门被打开了。

李承泽和卢卡斯推门而入，卢卡斯率先打破沉默：“两位休息得如何？”

陈轩宇摸著微鼓的胃部打了个响嗝：“差不多了，吃饱喝足，该问的也都问明白了。”

李承泽目光扫过两人：“情况和你们学校都解释清楚了。我们也给陈轩宇你的家里人通知了。”他刻意停顿半拍，转向江凡时放轻语气：“你姥爷那边，医疗组今天下午会过去做全面评估。”

江凡霍然起身，椅脚在地面划出短促的摩擦声，“实在是......”

“分內之事。”李承泽抬手截住话头，“这次紕漏本就在我们，后续跟进是应该的。”

卢卡斯见寒暄已完，“该说正事了。”他目光在两人间逡巡，“你们既入过归墟——江凡甚至不止一次，又经歷过实战，说说看吧。”

卢卡斯话音刚落，陈轩宇霍然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整座城市的玻璃荆棘在他瞳仁里燃烧。

“说真的，我现在脑子还有点乱。”他抬手按住映著霓虹的玻璃，指缝间漏出的紫红光芒像流淌的琉璃，“那个混蛋掐住我脖子时，我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可奇怪的是，现在回想这些我却並不感到害怕，甚至......”少年转身时眼瞳亮得惊人，“甚至觉得血液在沸腾。”

“这不奇怪。”卢卡斯突然大笑，他前倾身体，“据说每个人的諭令都是由他的灵魂所塑造的，你的諭令是焚天，你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只觉得世界在自己面前。”

卢卡斯转向江凡，霓虹在玻璃幕墙投下的菱形光斑恰好扫过两人之间的空隙：“那么你呢，江凡？你有什么想法？”

江凡摇了摇头，他指尖无意识摩挲著骨瓷杯沿，看著茶水里漂浮的细碎光斑，“我没有什么感觉，我只是困惑。”他声音轻得像茶梗沉底“我感觉自己不知道好多事情，而那些事情是我该知道的。”

“我明白你有很多困惑。”执行官的声音突然像浸透了窗外渐浓的夜色，“你的身上还有很多令我们也疑惑的地方，我相信这些问题你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但江凡，当人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就往前走吧——“

霓虹骤然在玻璃幕墙上炸开紫红色光晕，將他的侧脸染成淬火后的剑刃，“往前走总是有出路的，即便那条路通向深渊。”

白光突然像掀翻顏料桶般泼满房间，所有人都望向门口，莱昂耸了耸肩，“天已经彻底黑了，我看你们也被窗外的霓虹灯照著难受。我就开个灯，你们聊你们的，別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