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无能是大明士绅最大的原罪(2/2)
刘南卿嘆了口气,缓缓摇头道:“很不妙啊,督堂大人。今年的灾情丝毫不输给去年,粮食可能要减產三四成。长安城附近已经是整个关中水源最充沛的地区了,可乾旱依旧如此严重,其他地区的情况可想而知啊。”
岳和声闻言,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他背著手在堂內来回步,感慨道:“上苍这是不给我关中百姓一条活路啊。”
他为官多年,经验丰富,但像关中这样恶劣的情况,他还真是第一次遇见。前面连著4年小旱灾,这两年又来了两场百年一遇的大旱灾,仿佛老天爷都铁了心要跟关中百姓过不去。
洪承畴走上前,拱手说道:“都堂您能稳定关中,已经是朝廷的大功臣了。此等天灾,非人力所能抗衡啊。”
实际上,现在的关中就像一个滚烫的火炕,根本没有官员愿意来这里上任。大明的朝廷为此商量了两个月,最后实在没办法,乾脆提拔了参政洪承畴为陕西巡抚。这让洪承畴比歷史上提前了两年上任,可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也实在不想待在这多灾多难的陕西。
旱灾已经绵延了6年,延安府还有大同贼寇这个强敌虎视耽。如今的关中,说它內外交困一点都不为过。洪承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任何能稳住关中局势的办法。
刘南卿思索片刻,上前一步说道:“岳都堂,现在这局面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巡抚衙门可以照抄大同贼寇的做法,组织百姓筑水坝,修水渠,打水井,如此或许能最大限度地阻止旱灾蔓延。”
岳和声微微一证,他为了了解大同社的动向,早就派遣了大量的探子到延安府。那些探子回来匯报,整个延安府的农户都被大同贼寇组织起来了。在延安府的河道上,一座座水坝拔地而起;田间地头,一条条水渠纵横交错;水井更是遍布了整个延安府的田间地头。这种庞大的组织动员能力让岳和声既羡慕又恐惧,他深知,他们能组织起几十万的百姓,就能组织起几十万的大军。
洪承畴无奈地苦笑一声,摊开双手说道:“景明兄,学不了,巡抚衙门没钱没粮,实在没办法学习大同贼寇。”
原本巡抚衙门还是有些钱粮储备的。但前些日子赎回那些被贼寇俘虏的游击將军和守备,了一部分钱粮,当然这部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有的赚,因为他们向三大藩王借了30万石粮食,但赎回这些军官的粮食却只有十几万石,原因让他们有点想不到,军官愿意回大明,但他们的家丁大部分却选择了留下来。
但谁也没想到今年关中又是一个百年一遇的旱灾,节省下来的这点钱粮对这场旱灾而言,完全是杯水车薪。
陕西巡抚衙门大部分的钱粮都用来招募土兵了。
在三边总督府看来,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一来大同贼寇实力强大,没有十几万大军很难与之抗衡;二来今年关中又是旱灾之年,大量的百姓流离失所,如果不把他们招募成军队,这些百姓很可能就会投靠叛逆。岳和声此举,倒和当年大宋灾年招募厢军有异曲同工之妙。
也正因为如此,关中的叛逆才没有像山西行省那么猛烈。可养了这么多兵,巡抚衙门的钱粮基本上就空了。现在再想要有其他的举动,实在是力不从心了。
岳和声长嘆一声,重新坐回主位,陷入了沉思。堂內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蝉鸣声在闷热的空气中迴荡,仿佛也在为关中的困境发出无奈的嘆息。
岳和声当年可是修过水坝水渠的,有丰富的实践经验,自然清楚,按照大同社在延安府的投入,一年下去是200万两银子左右。巡抚衙门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现在这种情况,即便是有钱粮也得先养兵,而不是修水利。
一旁的刘南卿思索再三后,开口说道:“都堂,徐晨那逆贼虽有诸多叛逆之言,但我细思之下,觉得他还是有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的。”
岳和声微微抬起头,目光带著几分疑惑,问道:“什么话?”
刘南卿深吸一口气,字斟句酌地说道:“无能是我大明士绅最大的原罪,也是徐晨一定要消灭士绅的原因。”
他顿了顿,接著说道,“不管大明士绅如何强调,这天下是天子的天下,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是整个天下最大的获益者,用徐晨的话来说,他们就是既得利益者。您看如今这大明的局面,对外贼寇肆虐,战事连连,我大明军队却难以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对內旱灾频仍,灾民遍野,土绅们却拿不出有效的办法来賑济灾民,维持整个天下的稳定。这就是大明士绅最大的原罪啊!所以徐晨那逆贼建立大同社,妄图取代天下的师生,建立一套全新的制度。徐晨虽然是个狂妄之徒,但他对天下矛盾的描述却是极其精准的。”
岳和声听后,脸上露出愣然之色,不禁开口道:“这些不都应该是朝廷的事吗?”
刘南卿神色坚定,向前微微躬身,说道:“朝廷也是士绅的朝廷,您是士绅,我是土绅,大明的官员又有哪个不是士绅呢?徐晨要打倒的从来不是个人,而是士绅这个阶级。”
都堂,您不能让关中士绅这样无能下去啊。继续这样无能下去,即便大同贼寇不取代我们,也会有其他人来取代我们的。大人当有当仁不让的果断,徐晨能组织百姓,大人就应当组织起士绅。”
岳和声苦笑道:“士绅又起身那么好组织起来。”
这说是组织士绅,但实际上的情况却还是要士绅拿钱来维持关中局势。善財难捨这一点谁又能例外。
刘南卿却坚定道:“这场旱灾既是一场灾害,也是一场对我等士绅和大同贼寇的考试。大同贼寇选择屯垦河套,组织百姓抗旱救灾,就目前而言,他们考的极其优秀,而我等却放任灾情肆无忌惮的蔓延,百姓流离失所,却不得不反叛朝廷,说士绅考了一个下下之等也不为过。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关中必定会为大同贼寇所有啊。”
此时,洪承畴恰好站在一旁,听到这话內心震动极大,他看向刘南卿的目光中满是震惊,刘南卿这番话不亚於得罪了整个关中的士绅,他实在没想到刘南卿竟有如此胆量。
刘应遇却巴不得自己消失在这里,这是他应该听的话吗,他本来就是个败兵之將,现在还处於戴罪立功的阶段。
岳都堂这是明显打算弄个大事,岳都堂年过6旬,已经快告老还乡了,他不怕遭受关中士绅的打压,但自己怕,他今年才不过40出头,正是一个官员的黄金年龄,他还想继续进步啊,今天这话要传出去,他被关中士绅认为是都堂的同党,下场那是可想可知。
刘南卿你为什么要害我?
而这番话对岳和声的震动更是极大,他陷入了沉思,这不正是朝廷现在的状態吗?
內外交困,既打不贏敌人也没办法賑灾,天下遇到任何的事情,朝廷都没办法解决。
半天之后,岳和声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景明这是想让本官做张太岳。”
刘南卿眼神坚定,抱拳说道:“现在大明朝就缺一个张太岳,父母爱子女则教之则深,那些士绅顽劣,该教训就得教训。”
岳和声听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老夫一把年纪了,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年,却没想到还有机会能做张太岳,景明这是想要老夫名垂青史啊。”
他想了想又说道,“山西行省叛逆势大难制,朝廷要老夫调拨关中精锐支援山西,老夫想来你们秀子营和曹文昭部,是整个关中最精锐的军队,景明年带著秀子营去支援山西行省吧。”
岳和声何尝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係,他已经60岁了,正如他所说,已经没几年好活,
能名垂青史,他不在意士绅的报復。但刘南卿却是他看好的年轻人,所以他想让刘南卿逃离这个漩涡。
然而,刘南卿却態度坚定,说道:“秀子营就让贺函去率领,岳都堂,没有重民社配合,光靠你一个人是很难成事的,某留在关中支持您改革。”他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绝,
仿佛已经做好了与岳和声一起面对重重困难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