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清田失败与夏允彝去北方(2/2)
刘宗周也嘆息道:“是啊,此数子皆我江南青年俊彦,文采斐然,心繫社稷。若因此事尽皆废,岂非自断江南文脉?望诸公念其报国热忱,网开一面。”
在两人看来张薄他们用意是好的,只是年轻人做事情太急躁了,好事办成坏事。
“网开一面?”钱老太公冷笑一声,眼中是刻骨的恨意,“给他们机会?那我夫人岂不是白白枉死?”
“此等专向自己人捅刀子的『文脉”,我江南不要也罢!”陈家家主也厉声附和,態度坚决。
文震孟眉头紧锁。他此行目的首要在於稳住福建,平息事態。张薄是他看重的门生,自然想保。但闹出如此大的风波,死了人,士绅怨气衝天,必须有人出来承担后果,平息眾怒。一番权衡与激烈的爭论后,一个牺牲品被推了出来。
最终,背下这口最大黑锅的,是衝锋在前、手段最“酷烈”的夏允彝。他被罢免泉州知府之职,削籍为民。
大同十二年(1636年)四月二日,福州,福建督师府衙。
文震孟將內阁的决定和与士绅达成的协议告知了张薄等人。
他看著自己最得意的门生,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亦是复杂,温言道:“天如,福建之事,
已成定局。尔等留在闽省,徒增口舌是非。先隨为师回金陵吧,暂避风头,以待將来。”
张薄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嘶哑而激动道:“老师!为何是仲彝?清田之策是学生一力主张!要罢官,要问罪,也该是学生!岂能让仲彝代我受过!”
文震孟脸色一沉道:“天如!休要意气用事!此次风波,波及甚广,人命关天!只罢免仲彝一人,已是朝廷顾念尔等为国之心,多方斡旋的结果!若再纠缠,恐生更大变故!收拾行装,准备隨我返京!”
他语气转缓,看向一直沉默的史可法,“宪之,福建督师之位,就拜託你了。务必安抚地方,
稳字当头,切莫再生事端。”
史可法起身,深深一揖,脸上是化不开的沉重与茫然:“下官遵命。”他心中一片冰凉。市舶司因大同社占据东番而名存实亡,朝廷税源枯竭,寄予厚望的清田革新又惨澹收场,士绅妥协下的“加税”和“买债”不过是杯水车薪。福建的防务,大明的江山前路何在?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泉州城外春寒料峭,官道旁杨柳初发新芽,却透著一股萧瑟。张薄、张采、雷士俊等人前来为被罢官的夏允彝送行。
昔日意气风发的泉州知府,如今只穿著一身褪色的青布直,形单影只,脸上是洗不去的疲惫和深深的迷茫。
“仲彝”张薄上前,用力拍了拍夏允彝的肩膀,声音哽咽,“此番委屈你了!但即便身在草野,我等亦可著书立说,启迪民智,为社稷发声!万不可就此消沉啊!”
夏允彝抬起头道:“天如兄,委屈谈不上。我只是想不通。”他顿了顿继续道:“大同社在北方,均田之政,那涉及的不是三百万亩,也不是三千万亩,是五六亿亩!其规模之大,触及之深,
百倍、千倍於我等在福建之所为!”
“大同社均田立住了根基,练出了强兵,收拢了民心?反观我等。”他苦笑一声,带著无尽的自嘲与苦涩,“谋划良久,自认准备充分,甚至不惜动用雷霆手段,只为夺回本就该属於朝廷、属於军户的那区区三百万亩军田,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功亏一簧,这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是手段?
是人心?还是这大明朝,从根子上就有问题。”
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份沉重的拷问。张薄等人面面相,脸上火辣辣的,竟无言以对。
是呀,他们只是动了300万亩的军田,这些土地原本就是属於朝廷的,不管是从法律还是道义上,明明他们才是占据上风,但偏偏他们有理没办法说,朝廷还得承认那些士绅的土地,而大同社却分了整个北方的土地。
夏允彝的话,像一把锋利的锥子,刺破了他们以往不愿深究的问题,將两个政权执行力的天渊之別赤裸裸地摆在了面前,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愧和动摇。
夏允彝的目光再次投向遥远而模糊的北方天际线,他紧了紧身上单薄的青衫,语气平静道:“我想去北方。”
“什么!”张薄大惊失色,“仲彝!你要捨弃朝廷?捨弃江南!”
“天如兄,非是某捨弃朝廷,捨弃江南。是朝廷已不需要夏某。这江南似也再无夏某的立锥之地了。我的疑问,只有北地那位大同社长,徐晨方能解答一二。”
徐孚远、彭宾两人道:“仲彝,我等与你一同前往。”
张采苦笑道:“你们也对朝廷失去了信心?”
徐孚远避而不谈道:“我想去北方看恩师。”
彭宾道:“江南已经没希望了,我不想看到自己的家乡血流成河。”
张薄也很绝望,又有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去了北方了,难道能解决这天下矛盾的人真只有大同社了!
夏允彝笑道:“好我等一起去看看北方现在的模样,说起来我等上次去北方已经快10年了,真不知道现在的米脂是何等样子。”
於是夏允彝,徐孚远、彭宾三人对眾人行礼,而后踏上了前往北方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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