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弃晟朝(1/2)
大典既成,礼乐渐歇。
太子季暻立於玉阶之巔,沐浴晨辉,意气风发。
他垂眸俯瞰阶下百官俯首,胸中豪气翻涌,仿佛整个大晟山河都已尽入他手。
“太子季暻,赐九锡,授储君剑,享东宫三卫……”
晟元帝话音稍顿,指节在龙纹扶手上叩出闷响,復又开口:
“至於季明——十七载护持太子,代承灾劫,忠勇可嘉。
然天命所归,东宫之位当归正统。
念其功勋,特封明诚候,赐丹书铁券,享亲王俸禄。
著其静养三月,待病癒赴封地梨洲就藩。”
敕令如石投静湖,在朝堂激起暗涌。
这般厚赏看似皇恩浩荡,实则却不然——
梨洲地处北境苦寒,胡马连年叩关,先前发配的几位罪臣皆暴毙於任上,尸骨都难寻全。
数位朝臣交换眼色,三朝帝师李崇光忽地执笏出列。
“陛下,臣有一惑!明诚侯既受封爵,为何不曾列席典仪?”
话音未落,这位太子太傅身后,十余名清流文官亦齐齐踏前半步。
晟元帝面色微沉:“明诚侯重伤未愈,朕体恤其疾,特免礼典。”
“臣斗胆再问!”李崇光银须震颤,“究竟是重伤未愈,还是遭人戕害?
听闻昨日东宫血案,太子殿下持剑相逼,致明诚侯毒发濒死!
敢问陛下,此事当真否?”
晟元帝虎目眯起,没有作答。
李崇光不依不挠,广袖一甩直指季暻:“东宫之主当以仁德教化天下,储君如此暴戾,岂堪承袭国祚?”
季暻没想到,他这才刚当上太子盏茶功夫都没,就有不识相的触他霉头。
“无耻老儿!给孤闭嘴!”季暻踏前一步,“孤乃天命所归,岂容尔等污衊!”
他自袖中甩出密信,信纸“哗啦”展开。
“尔等给我睁大眼好好看看!此贼佯装中毒,实为窃取镇国剑种!太医、丹师皆受其蒙蔽,尔等蠢物竟也信他作態!”
晟元帝蹙眉欲阻,季暻已扬手暴喝:“来人!將这逆贼拖上殿来,孤要当眾剖其剑种,以证乾坤!”
甲冑鏗然声中,早就候在偏殿的玄甲侍卫將季明拖上宫殿。
昏迷的季明被重重掷在玉阶之下,苍白面容映著琉璃地砖的冷光,宛若祭坛上的羔羊。
此番惨状,激得满朝譁然。
御史中丞踉蹌出列,官袍广袖抖如筛糠:“太子殿下,此举有违仁德——”
季暻在游戏里就是癲狂的人设,这会儿可以说是展露无遗。
连晟元帝都没想到,季暻这傢伙居然瞒著他搞了这么一出。
他有心呵斥,但在百官面前,又不愿落了储君威仪。
终是亏欠了十七年,许多事情,日后再慢慢教罢……
事已至此,晟元帝只能是压下不快,在龙椅上端坐如钟。
太子既已掀开棋盘,他也只能替子执棋。
季暻袍袖翻涌,大步上前。
季明適时的醒转,捂著胸口,咳血出声。
池皇后怒而喝道:“逆子!住手!”
季云瑶提著裙裾想要衝上前,被左右拦住。
“太子殿下,高抬贵手,求您放过皇兄!”
季暻横了眼云瑶,未做理会,转而俯下身,一把撕开季明的上衣。
只见少年心口处金芒流转,赫然是一颗如心臟般跳动的种子,此刻抽丝髮芽,渐渐凝聚出剑的形状。
镇国剑种!
剑种甫一现世,殿中近百柄长剑齐声嗡鸣,自百官腰间、侍卫鞘中脱出,如群鸦归巢般插满季明周身地面。
似是剑之王座,森然筑起!
“这是……镇国剑种……甦醒了?”
“怎么可能……他既然没有大晟王室的血脉……又如何……”
百官震惊,晟元帝此刻心中亦掀起惊涛骇浪。
他本还觉得季暻此举鲁莽,手段过於露骨,反而会令其入主东宫徒增阻碍。
但而今一看,却是多亏季暻发现及时!
若是待到剑种真的在季明体內长成,彻底生根,到时候可就为时晚矣。
只是,他还是想不明白,镇国剑种乃是大晟皇室至宝,非皇室血脉不可炼化。
当年也正因如此,才敢放心大胆的將其供养在季明体內。
“这逆贼佯装中毒骗取怜悯,暗地里却在行窃取之事!”望著季明胸口处的金芒,季暻眼中贪慾翻涌,“区区凡血竟敢染指天家至宝!若非孤及时察觉,国之重器便要落入此贼人之手!”
他伸手握住最近长剑,意要拔剑挖开季明胸膛,剜出剑种。
不料剑柄上传来的震颤令他掌心发麻,他一时竟无法拔出。
季暻不信邪的运转灵力,却发现这柄普通的侍卫佩剑似有千钧之重,仿若生根般与地面连为一体。
他通脉境巔峰的修为,连半寸剑锋都无法挪动。
“哼!无用凡铁!”他甩开剑柄,屈指成爪,灵力缠绕指尖,直取季明心口。
“竖子敢尔!”池谷雪凤袍翻卷,却被八名金甲卫横戟拦住。
晟元帝端坐龙椅,指尖轻敲扶手,纵容季暻施为,这一幕,让池谷雪如坠冰窟。
亲眼看著学生在自己面前遭受如此折辱,李崇光呲目欲裂,竟是当场折断笏板,以断口抵住咽喉:“老臣今日,以血諫天!”
只是话音未落,就被殿前司指挥使一掌击晕。
晟元帝冷眼道:“李卿年事已高,送回府上將养。”
他特意加重了“送回”二字,十余名清流官员顿时被禁军铁壁隔开。
三朝帝师就这样被人拖走。
大晟王朝文臣地位素来低於武將,在这个以修炼为尊、实力至上的世界里,刀剑远比笔墨更有分量。
池谷雪怒视晟元帝,后者却淡然拂袖道:“不过取回剑种罢了,又非剜他剑骨,些许皮肉之苦,断不至伤及性命。”
镇国剑种虽是皇室至宝,但在剑种未成时,养在他人体內也算是惯用手段。
只因剑种长成,需汲取海量生机,歷代宿主无不短命早亡。
直到某代国师勘破天机,方想出这借体养剑、待成取珠的两全之策。
当然,此乃皇室秘辛,外人鲜少知道其中的门道。
只是晟元帝没想到的是,季明天生剑骨,天赋异稟,竟是让剑种提前成熟了。
本来计算时间,起码还有年余光景,再过几个月取给季暻,恰是炼化的最好时机。
而今情况有变,却是容不得拖延。
隨著帝王明牌表態,满朝文武顿时无人吱声。
季暻的指尖刺入季明胸膛,季明不闪不避,一声不吭。
少年倔强仰头,看著龙椅之上的帝皇,那抿唇忍痛的模样,令两侧朝臣侧目不忍。
池皇后著急地望向殿外,情绪激动的云瑶公主被晟元帝命人扶下去歇息。
金芒已半数入了太子的指尖。
下一瞬,剑种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整个大殿霎时摇晃起来。
季暻深知这是剑种离体的徵兆,眼底精光暴涨,忙也加大力道。
只是下一刻——
“住手!”
却是殿外破空声传来,银甲將军踏碎殿门。
“夏容!”看著自己的妹妹终於赶到,池谷雪长鬆口气,绷紧的身子这才鬆懈。
来人正是她的妹妹池夏容,池家的两位绝世之一!
在季明突破之前,大晟最早晋升冲虚的记录还写著她的名字。
二十一岁迈入冲虚,二十三岁周天归元,二十七岁神台明镜!
这位大晟开国三百年来首位女帅扬手掷开头盔,墨发如瀑散落肩头。
她每走一步,地面便留下半寸深的脚印,这是將灵力压制到极致的表现。
“北境都护池夏容,请太子罢手!”
话音落下,太子季暻整个人如提线木偶般僵在原地,再难动弹。
晟元帝斜睨著池夏容,又扫了眼池皇后,挤出一声轻嗤。
北境距京八千里,池夏容此刻现身大殿,显然是池皇后的手笔。
他指尖叩了叩龙纹扶手,寒意自冕旒下渗出:“不奉詔擅离边关,莫不是要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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