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討要一人(2/2)
“剑种和剑骨岂会凭空消失,分明是太子那出了差错!”
“太子殿下方才哭喊著不要剑骨,现在好了,剑骨真没了!”
“这一位,真的是预言中的真龙吗?观其言行,实在担不起破军吞龙的命格啊!”
“本来季明殿下当太子当得好好的……唉!”
“这下好了,十七岁的冲虚天骄,被我们大晟自己废掉,想要扶正的太子,结果……”
“自废武功!真是自废武功!剑骨在季明身上不是好好的嘛!你非要惦记著人家的干嘛?”
不满的情绪像瘟疫般,在眾臣心中蔓延。
有官员嘆息,以袖掩面。
有官员愤慨,垂首握拳。
无数道或失望或鄙夷或愤恨的目光,笔直地朝季暻刺来,季暻难以承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视线躲闪中,却是恰好撞见季明那掛著戏謔笑意的嘴角。
顿时歇斯底里,从喉间挤出癲狂:“是你!定是你这杂种使诈!父皇!杀了他!快杀了他!”
然而,这一次,回应他的却不是想像中的无条件支持,而是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狠狠甩在脸上。
“丟人现眼的东西!”
满朝文武都在,他更是一直盯著!
已是废人的季明,要如何在所有人的眼皮底子下动手脚?
这个废物!
自己帮他把所有铺垫做好,以山河印辅助,甚至还不惜砸了颗冰魄凝神丹下去……
可以说是把剑种和剑骨都餵到他的嘴里了,都能搞砸!
这一巴掌甩落后,晟元帝人已消失在了大殿之中,只剩他憋著怒气的声音,在雕梁画柱间迴响。
“退朝!”
……
晟元帝离殿,山河印余威渐散。
眾人压抑许久的质疑,终是在此时炸开。
三公九卿的目光接连地朝玄真子投去。
礼部侍郎率先发难:“首座大人,这便是我等苦候十七载的破军吞龙?太子今日这般……”
他喉头滚动,终究没將“疯癲丑態”四字宣之於口,只从牙缝里克制的挤出后半句来,
“可像是天命所归?”
玄真子心下苦笑,面上却只能咬定道:“天將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太子殿下不过受些磨礪……”
“磨礪?”御史中丞冷笑截断话音,“当朝储君仗势欺人剜人剑骨,而后倒在地上哭嚎打滚……这也算磨礪?首座大人莫不是把满朝朱紫都当瞎子!”
质问声如滚石落崖,激起更多附和。
数名武將抱臂而立,面色愤慨,將玄真子团团围住,討要说法。
他们不擅朝堂机锋,但却有鲜明的好恶。
最不待见的,就是太子季暻这般的软蛋!
季明这些年,多次隨军歷练,单骑闯敌营取首级的壮举数不胜数,在军中本就有著极高声望。
而今太子咄咄逼人,以势欺压,他们看得早就火大。
仗著晟元帝纵容,硬是抢了季明的剑骨剑种,结果到头来,炼化失败?
是人啊?
玄真子被一票武將大汉围住,脊背冒汗,心下已知酿成了大错,面上还不得不装出一副高人的模样,淡定开口。
“龙游浅滩终非虾戏,待太子承过此劫,自是龙翔九天,不可限量。”
“呵!”
眾人听后,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总之是懒得多言,散了。
对此最是深信不疑的人,还是季暻,唯有季暻。
他不得不信,只能相信。
“磨礪!这些都是我的磨礪!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风雪压我十七年,我笑风雪轻如!哈哈哈哈……”
看著大殿中央那滩突然放声大笑的烂泥,一眾朱紫蟒袍三三两两挪步,默契地绕开。
甚至还有几位此前力挺太子的官员,偷摸的藏起了腰间的玉佩。
这还是季暻先前找上他们,亲赐的“从龙信物”。
而今戴著,只觉丟脸。
反倒是剑阵中央,渐渐围起零星人影。
“殿下……”兵部主事半蹲下身,解下狐裘欲覆在季明肩头,却在触及少年死灰般的面色时骤然僵住动作。
他嘴唇翕动数次,终是抱拳深揖:“北境儿郎,最敬重铁骨!”
兵部主事离去,大理寺卿步至。
他抖开官袍下摆,单膝点地:“本官执掌刑狱二十载,今日方知何谓刮骨之勇。”
他自怀中掏出玉瓶,塞入季明手中,
“虽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但也能缓解些许皮肉痛苦。”
季明道谢。
再抬眸时,站在眼前的已是年过古稀的老翰林。
“殿下……”老者当著季明的面,颤巍巍摘下头顶进贤冠,露出满头霜发,“老臣明日便上表致仕,这顶帽子……不戴也罢!”
此番种种,亦是让季明心下触动。
他只是刷个任务罢了,待今日事了便会离开晟朝。
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愿为他说话。
將这些面孔一一记在心头,待他以后杀回晟朝,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殿中人影渐疏,最后出现在季明面前的,是池皇后扬起的手。
“不孝子!你这个不孝子啊!”
作势欲打。
可当玉掌裹挟著香风悬在发顶上时,终究还是化作了不忍心的轻抚。
季明抬眼望去,这位素来端庄的六宫之主,此刻凤冠歪斜,珠釵散落的鬢髮间凝著未乾的泪痕。
季明喉结微动,心绪亦是复杂。
在场中人,要说他最对不住的,恐怕就是池皇后以及云瑶了吧。
他骗了她们太多眼泪。
“你明明只要忍让一次就好!何必……何必……”
“……是儿臣不孝。”
“你……现在知道哭了?”
他哭了吗?
直到池皇后替他擦去眼泪,季明才后知后觉,来自於前身的情绪在心下翻涌。
既是不舍也是愧疚。
他用唯一还能动的左手,从怀中掏出两块灵玉,其上是他提前刻好的阵法。
只是在游戏的1.0版本还无法生效,需等到版本更新灵气復甦后,才能发挥真正的作用。
“母后,这是儿臣为您和云瑶求的护身符,三年后若遇险境,请折碎此玉。”
池皇后虽然不解为什么季明要特意强调三年后,但这既然是爱子一片心意,她自是珍之又重的贴身收好。
话毕,季明转眸望向空荡荡的殿门——那里本该有个鹅黄身影。
“云瑶她……”
池皇后这才惊觉云瑶不知何时离了殿,她伸手接过另一块灵玉,答应帮季明代为转交。
“母后,保重。”
季明说出离別之语,池皇后眸光颤动著问他:“你今后,作何打算?”
“先离开大晟。”
“你的身体……”
“母后且宽心,儿臣这次算是因祸得福,剥离剑骨时,毒根亦隨之剔除,现在虽是手脚不便,但至少已经性命无忧。”
边上的池夏容诧异的看了季明一眼,面露恍然之色。
池皇后怔愣片刻,也终是理解了季明那番看似自毁行径背后的用意。
原来不是自毁,而是孤注一掷的自救……
“好,性命无碍就好,剑骨没了,母后替你想办法!你去暹罗国,那里有个本宫相识的蛊师,她能用铁线尸虫,替你再造躯骨!”
这个办法,季明自也是知晓,然再造之骨只是凡骨,季明有更好的办法。
只是这时,没必要驳了池皇后一番心意,季明点了点头应下,而后又道:“儿臣临行前,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想向母后討要一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