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谁家的牛?(1/2)
“哥,我煮了锅粥,你先將就著吃吧。”
正说间,彭敏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白米粥。
彭刚就著一碟咸菜、一个咸蛋在灵堂的八仙供桌前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他家是富户,办白事不至於连肉菜都捨不得上。
为操办好这次葬礼,他们家还特意宰了一口公猪,五只鸡鸭。
可本家吃相实在难看,以彭毅、彭敏两兄妹守孝期间不能吃肉为由,连吃带拿,一点肉渣子油沫子都没给他们兄妹留下。
连续三碗热腾腾的白米粥下肚,彭刚整个人感觉舒爽了不少。
就是这白粥里头有少量没筛乾净的糠,喝著有点拉嗓子。
“哥,既然你没死,你是读书人,还是童生。我方才细细斟酌了一番,有这层身份在,本家那边也不敢对咱们用强。”
彭毅拿起火钳拨弄著冥盆里没烧乾净的冥钱说道。
庆丰村是个大村,有一百二十来户人家,七百多口人,可有功名的人一个都没有,只有两个童生。
一个是本村的土家地主,年过甲的老童生周凤章。
另一个就是去年刚刚通过县试的彭刚。
彭家耕读传家整整六代,六代人才出了他这么一个童生。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有清一朝广西文脉不振,进士数量在各省中仅比西北的甘肃、关外的满洲地区稍多。
並且广西的进士超过一半出自省垣桂林。余下的州府几十年都难得出个进士。
江苏浙江满地跑的生员举人,在广西桂林以外的州府罕见程度和濒危物种差不多。
彭刚闻言暗自摇头,这个弟弟终究还是太稚嫩单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如果没有今天这档子事,我的童生身份自然管用。
可如今本家和我们家已经撕破了脸,我的童生身份只会让他们感到忌惮,让他们更想狠狠一脚將我们彻底踩死,以免我出人头地后找他们麻烦。”
本家人对同族十四岁的半大小子都能下得了狠手,彭刚不对他们的道德底线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希望。更不会把自己和弟弟妹妹的未来寄托在本家人不存在的族亲之情与良心上。
“唉~也是,是我想的不够周全。”
彭毅转念一想確实是这个理,不由得重新唉声嘆气起来。
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才好。
“三哥,时候不早了,你大病初癒,需要休息,今晚我给阿爸守灵,你先回臥房歇著吧。”
彭刚哪里还睡得著?
现在是道光二十八年,广西早已经暗流涌动,距离席捲全国,撼动满清统治根基的太平天国起义只剩下不到三年的时间。
他恰处於这场起义风暴的中心,说什么都要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抓住这个宝贵的时间窗口积蓄自己的力量。
而这些需要有本钱。
宗族这般烂泥扶不上墙,显然没办法作为起事的基本盘。
除开宗族,他唯一的本钱便是祖上六代为他积攒下来的这份家业。
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保住起事的第一桶金。
彭刚不是为了反清而反清。
他青少年时期成长於共和国最为开明,舆论氛围最宽鬆包容,发展势头最为蓬勃,充满希望和机遇的时代。
乘著时代的东风,他这个广西的农村娃得以考入临省的香山大学,並在硕士毕业后顺利通过选调成为一名人民公僕。
一个见过光明的人,无法再忍受黑暗。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三年后的贵县是太平军与清军交战的主战场之一,他能躲得过太平军的“匪梳”,也躲不过清军的兵燹。躲得过本地土兵,也躲不过临省入桂“作战”的客兵。
彭刚一面翻查父亲的书信,一面梳理原主的记忆,试图从父亲的书信和原主的社会关係中找出能够作为依仗的社会关係。
这一查,发现还不少。
他父亲彭信也不是个安分的主。
彭刚在书橱中找到了洪秀全所著的《原道救世歌》《原道醒世训》《原道觉世训》原道三部曲,以及一些和冯云山往来的书信。
在原主的记忆中,冯云山传教布道路过庆丰村时,在他家落脚过几次,做过一段时间的工。
从书信上的日期可以看出从去年四月份开始,他的父亲彭信给冯云山的回信越来越敷衍冷淡。
原因不难揣测,彭刚去年刚刚通过县试,以第二名的成绩考取童生,成为三里五村有名的大才子,让他父亲看到了彭家继续走科举之路的希望。
这么看,他老爹多半还没受洗入拜上帝教,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此时的冯云山游走於潯州府各县,疲於四处奔波传教,神龙见首不见尾,踪跡难寻。
冯云山愿不愿意帮他这个教外之人姑且不论,想短时间內找到冯云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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