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杀青(1/2)
杀青这天下起太阳雨,场务在旧厂房墙角发现窝湿漉漉的雏燕。录音师把採样的雨声和燕子呢喃混进片尾曲,竟像极了江水的呜咽。
二十年后的修復版里,有观眾在爆破戏背景音里辨出当年长江渡轮的汽笛——那艘船已於2010年拆解。
“《风吹麦浪》杀青!”
隨著寧言的话正式落下,整个剧组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连续五个多月的拍摄,剧组的每个人都有些疲惫,紧绷的精神伴隨『杀青』二字烟消云散。
“把东西都收拾好,寧导特意准备了特色美食感谢大家,门口的大巴车已经在等著了。”陈默振臂一呼,大家高呼『寧导万岁』。
剧组撤离时,掉落的场记本最后一页写著:“今日盒饭消耗:辣椒炒肉187份,演员ng次数:张国墙咬断筷子3次,刘奕君眼镜起雾7次,群演顺走道具弹壳46枚。”
这些数字和那些没被剪进正片的笑场、穿帮、即兴发挥,都封存在江滩芦苇的飞絮里,等著某个潮湿的五月再次甦醒。
……
“吃饭的地方布置的怎么样了?”坐在车里,寧言对陈默问道。
“提前派老李他们去准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陈默一边开车一边回答,“寧导,杀青宴像您这样准备的,行业內真是头一回,以后咱们剧组出去的,可是有吹嘘的资本了。”
坐在后座上,寧言只是轻轻笑了一下。
大傢伙辛苦了这么久,剧组帐上还剩下点,寧言找了个特色景区犒劳一下大家。
这是一处布依族聚集的村镇,夕阳將峰林布依的吊脚楼镀成琥珀色时,道具组老李正蹲在青石阶上调试最后一盏氛围灯。
电线缠著竹竿蜿蜒向上,在屋檐角掛出一串土陶灯笼,暖光映得檐下晾晒的蓝靛布忽明忽暗。
炊烟从后厨飘来,带著柴火熏腊肉的焦香,场务小刘扒著门框喊:“李哥,三舅公说酸汤鱼要现杀现煮,让你把装血浆的塑料桶腾两个!”
青石板路上,灯光师老王领著群演们搬长条凳。
六十岁的吴阿婆攥著绣针穿梭其间,给每个凳脚系上五色丝线——这是布依族迎贵客的古老习俗。
忽然街尾传来芦笙声,十几个戴靛蓝头帕的妇人捧著竹筒酒缓步而来,领头的歌师用汉语掺著布依调子唱:“远方的凤凰歇脚处,自家的米酒敬亲人......”
剧组大巴拐进景区的村镇时,正撞见这原始与现代交融的奇景。
陈默停好车后第一个跳下车,相机镜头对准拦门酒队伍:“这阵仗比咱们爆破戏还震撼!”
话音未落就被塞了个牛角杯,米酒顺著嘴角流进短袖领口,围观人群爆发出善意的鬨笑。
老演员苗皓钧扶著车门直摆手:“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哎哎別洒我本子上!”
长桌从非遗展厅直铺到风雨桥,塑料凳与藤编蒲团混搭,餐具旁摆著竹节雕的筷托。
美术指导盯著桌布皱眉头:“这机绣的凤凰图案太规整,要是手绣的就更......”
“讲究啥!”烟火师老周拎著两箱啤酒挤过来,“没看场务都累成狗了?能坐著吃热乎饭就是天堂!”
“別的剧组杀青宴盒饭给你加个鸡腿就不错了,你还点评上了。”说著掏出打火机,『啪』地点燃桌中央的松明火把,跳动的火苗映得每个人脸上光影斑驳。
“这好像是布依族吧?我听说不都在贵州那边吗?”
“嗐,我听老李说,武汉和荆州也有一些,听说这是寧导特意安排的。”
“寧导可真大方,不像上次在那个冯小缸组里,辛辛苦苦跟著干了三个月,最后一碗麵条就把我们打发了。”
“麵条?你好歹还有麵条,之前我在的那组里……”
等到一眾人等在几个长桌边坐下,寧言举著酒杯站起来,吵吵嚷嚷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大伙几个月来辛苦了,美食美酒在前,我就不多说废话了,我敬大伙一杯,感谢大伙的努力。”
说罢,寧言举杯一仰而尽,“大家不要拘谨,吃好喝好。”
酒过三巡,眾人放鬆下来。
酸汤鱼的木甑子揭开时,蒸汽裹著毛辣果的酸香席捲长桌。
武行小伙大刘直接上手捞鱼骨:“这味儿比咱在横店点的外卖强百倍!”
话音未落被烫得直哈气,道具组小美笑著递过冰镇刺梨汁:“慢点儿,又没人跟你抢——上次拍巷战戏,你抢盒饭把假血包挤爆的糗事忘了?”
“哎呦小美,心疼大刘呢?什么时候让大家吃喜啊!”两人的关係也算是剧组里不算秘密的秘密。
被人打趣了一下,在身旁的哈哈大笑中,小美的脸庞红如晚霞,羞著作势要打那人。
寧言端著酒杯穿行在长桌间,白衬衫沾著酸汤鱼的些许油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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