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贤母(2/2)
卢俊义霍地起身,在逼仄的城楼堡子里走来走去。目光不时看向许贯忠,实在难以下定决心。
“公明哥哥怪罪下来,如何吃罪得起?”
许贯忠嗤笑道:“小乙舍了命为將军断后,將军连一点风险都不愿为他承担吗?”
卢俊义瞋目怒视许贯忠,“卢某不是蠢笨之人,先生今日做这些,到底是为小乙,还是为那武二郎?”
许贯忠怡然不惧,抬头与其对视,“前几日我已劝公明哥哥张贴告示,言:武大自任县令以来,荒疏政事,贪赃枉法,收受贿赂三万余贯,侵吞田地一千余亩……每日让其二人於城楼戴枷示眾两个时辰……
早些时日散播武松盗嫂受金的谣言,也都是出自我的谋划。
我这般作为,武松只怕早就恨我入骨,在他那里哪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况且许某早接了老母髮妻入城,我若有二心,她们焉有命在?”
一番连珠质问,驳得卢俊义哑口无言,只訥訥地说道:“可当日你与小乙割袍断义……”
“子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虽怨恨小乙不相信我,可毕竟十几年的交情,我怎能见死不救?”
听罢此言,卢俊义满面羞惭,拱手赞道:“先生高风亮节,令卢某汗顏。如何行事,但请先生明示,卢某无有不从。”
许贯忠道:“请將军遣一亲信连夜縋出城去,请武松三日之后子时,带小乙与李逵於城楼下换质。届时將军將一段城墙全交由亲信把守,也不用打开城门,兴师动眾,只用箩筐將人吊上来即可。
到时木已成舟,我们再向公明哥哥请罪,难道公明哥哥还真能將我们全部打杀了不成?”
听完全盘谋划,並无什么风险,卢俊义疑竇尽消,当即应允。
趁著茫茫夜色,东门城楼上縋下一人一马,此人正是卢俊义昔日家奴。
他牵马暗暗潜行数里之后,在一片密林中,翻身上马,直奔武松大营而去。
却说许贯忠辞別卢俊义回到家中,掩上大门之后,在老母床前跪倒,放声大哭:
“儿子不孝,只怕数日之后为母亲惹来杀身之祸。”
许母宠溺地摸著许贯忠的头,笑著责骂道:“三十几岁的人了,还这般失態,没得叫人笑话。”
许贯忠压抑著哭腔,断断续续说道:“儿子已经与齐王定计,待得他兄嫂无恙,便出兵奇袭梁山,断了宋江等人后路。
哪怕宋江不因私自换质之事责罚於我,可等他听到梁山失陷的消息,必然知道是我背后弄鬼。到时我们母子死无葬身之地矣。”
许母嘆道:“若齐王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何须在意他兄嫂性命?逕自去取了水泊便是。可要是他真的如此行事,老身是断不许我儿为他出谋划策的。
我的儿,当日入阳穀县城之时,我便知道会有今日。老身活了七十有一,生死之事早就看淡了。一直不肯咽气,是盼著有一日能看到我儿一展胸中所学,致天下太平。
可惜嘍,只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许贯忠內心如绞,不觉就红了眼眶。
“儿子但有一口气在,也要助母亲脱困。”
“糊涂!”许母板起脸教训道:“但有一丝可能,我儿当以保全自身为重,你浑家虽无所出,可侍奉我还算尽心,她跟著你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也当尽心营救。我许家不出狼心狗肺之辈。”
“儿子,谨遵母命!”
“去吧,將眼泪擦乾,莫让人瞧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