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苟活(1/2)
他们所处之地属邕南七镇,虽为大梁之境,因边界战乱,几年动盪,渐已脱控,城中官廨形同虚设,最近几年,夷越势强,城中梁人和越人混杂而居,倒也相安。
一行人並未走太久,先是纵马进入镇里,停在一家酒楼前。
酒楼的伙计迎了出来,一见来人扮相,態度更客气了三分,他们虽为大梁人,可也知邕南这一片几被夷越所掌。
一楼厅堂坐了许多人,有大梁人,亦有夷越人,还有其他边陲小国之民,此时全停下谈论,看向大堂门。
这群人一进来,周边浓煞的血气掩都掩不住,当头一人,身形匀健高大,一头微鬈栗色长髮披於身后,一手执马鞭,一手伏著一物,那东西用厚大的皮毛裹挟著,搭在男人的肩头。
待人近了,才看清,男人肩头扛的是一个人,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乌糟女人。
眾人不敢多看,这些人不是他们能沾惹的,於是不约而同地收回眼,扭转身子,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吃菜、喝酒,直到这群人上了二楼,大厅才慢慢恢復先前的嘈杂热闹。
像是被解冻了一般。
江念滚落到柔软的床榻之上,接著听到门扇开闔、关闭的声响,门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儿,然后是靴履颯沓离去的声音。
待那声音远去,她才慢慢撑起身,打量了一眼周围,这房间烧得有地炉子,还算暖和,烘暖中,脸上、身上结的疮又开始痛痒难耐。
她赤著脚,下床,立於地面,两只脚相互蹭了蹭,一双脚像发酵的馒头,脚指头一个挨挤著一个,像极了个头不一的难兄难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女人在屋內扫视一圈,仍有些恍惚不真实,前一刻,还手戴镣銬,为了一块干饃爭抢,这会儿却出现在温暖的厢房內,救她的人竟然是呼延吉。
她以为他会杀她,最后,他到底是没下手。
不知阿弟如今怎样了,抄家之时,他正在外游歷,希望他不要回京都,不要回京都……
思绪间,房门敲响。
“客人,小的来送热水。”
江念揉了揉眼角,坐回床沿,隔著屏风,出声道:“进来。”
店伙计指著身后提水的几人,来去几趟,將沐房的木桶备满热水,待人退去,她才慢慢从屏风后出来,桌上整齐叠放著一套乾净的女装。
江念走到桌边,轻轻抚上柔的衣衫,只是普通的常服,对现在她来说已经是奢侈。
她拿著衣衫走到沐间,不大不小的隔间內被一篷又一篷的热雾团障著。
女人脱了已经看不出顏色的烂布衣,衣衫下的皮肉青一块紫一块,还有鲜红的疙瘩,她踏进浴桶,略烫的水温浸润著疲瘦如柴的身子,喉咙间发出一声舒嘆。
慢慢的,她將整个人浸入水中,乌黑的髮丝浮荡开。
盥洗毕,江念穿戴好衣衫,拿了一条毛巾,一边绞著发,一边走到圆桌边坐下,无意间,眼睛落到一面铜镜上,想了想,將手里的毛巾放下,迟疑地走到妆檯前。
她知道自己的这张脸一定是毁了,不能看了,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她也做好了准备,可当她看到镜中的容顏时,一时竟有些认不出镜中人。
如今的她二十有五,对女子来说,这个年岁不算年轻,此时脸上没了脏污,热浴熏红的两颊上布著细密的划痕,还有老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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