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入冬（2/2）

何庆东自然不差这点煤钱，考虑到自己房子多，还有独立的浴室，所以他准备买三吨煤，让自己的站点始终能温暖如春。

不过他这马车一车只能拉六百多斤，要来来回回五六趟才能全部拉完。

深秋的寒风卷著落叶扫过林场，杨红兵哈出一口白气，看著何庆东的拉煤的马车来到站点。

车斗里乌黑的煤块在暮色中泛著幽光，周立平已经扛著铁锹衝上去，军绿色袄下摆被风掀得猎猎作响。

“快搭把手！“何庆东跳下车时靴底碾碎几片薄霜，他指著煤堆笑道：“这些够咱们烧到来年开春。“

杨红兵的铁锹刚插进煤堆，指尖就传来细腻的凉意。

去年此时他们蜷在火车站长椅上的记忆突然涌来——候车室漏风的玻璃窗，裹著报纸取暖时油墨蹭在脸上的腥气，还有周立平半夜饿得啃皮带的声音。

铁锹与煤块的撞击声渐渐连成一片。

现在两人跟著何庆东，吃得好喝得好，连被都是供销社新弹的。

直到最后一锹煤落地，杨红兵忽然仰头对著星空吼了一嗓子，惊得林子里夜梟扑稜稜飞起。

火墙烧起来时，松木噼啪声里混著铁壶的嘶鸣。

何庆东盯著砖墙上蜿蜒的烟道，上个月泥瓦匠和泥砌墙的光景还歷歷在目。

此刻滚烫的砖面烤得人脊背发麻，周立平正把冻得通红的脚丫子往炉膛口凑，蒸腾的热浪里，他军裤膝盖处的补丁像片晃动的阴影。

浴室木门推开时，白雾裹著硫磺皂的味道扑面而来。

何庆东舀起热水浇在杨红兵背上，然后拿起一块火山石开始给他搓背。

水雾中，杨红兵的眼角开始变的湿润起来……

……

清晨推窗时，雪粒子簌簌扑在睫毛上，远山像被白砂醃透的冻梨。

这是小兴安岭今冬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更早。

何庆东的脚印在雪地里格外清晰，深凹的靴印里盛著蓝幽幽的阴影。

前世的时候，每到冬天，他都特別喜欢背著枪巡山。

因为从这个时候开始，正是狩猎的好时候。

由於天气寒冷，加上食物难以寻觅，所以很多大型的野生动物的活动轨跡开始扩大，另外雪地也容易留下脚印，方便追踪猎物。

狍子的蹄印像四叶草，野猪的拖痕带著拱土的锯齿边……

很快，何庆东就发现了入冬后的第一个猎物。

远处白樺林里闪过团灰影——是头青羊正用犄角挑开雪壳找苔蘚。

何庆东端著猎枪，贴著雪地慢慢平移，枪托上的铜钉映著雪光。

此时何庆东的手指突然顿住，枪口追著青羊移动的节奏微微起伏。

屏住呼吸，看见那畜生的长睫毛上凝著霜，每嚼一口苔蘚，喉咙就鼓起个滑动的雪包。

下一刻，何庆东扣动了扳机。

“砰！”

炫目的火光从枪口喷涌而出，子弹瞬间洞穿了青羊的脖颈。

直到猎物身下的雪洇出暗红，何庆东这才蛇形靠近，这是防备装死的野兽突然暴起。

哪怕两世为人，何庆东的枪法依旧精准。

只不过这次出门就能遇到这么大的猎物，是他没有想到的，运气確实好到爆棚。

將青羊的眼皮抹下来盖住瞳孔，这是让山魂安息。

这一刻，何庆东感到久违的热血和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