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青锋影里辨龙蛇 鹤唳声中藏杀机(1/2)
天,渐渐亮了。
晨曦如同一柄锋利无比的刀,劈开了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也驱散了笼罩在浣鏢局上空的寒意与杀气。
寒光堂內,昨夜点燃的火把尚未熄灭,嗶剥燃烧著,与投入堂內的晨光交织在一起,映得堂上人影幢幢,每个人的脸上都带著几分凝重与审视。
李道端坐於堂上主位,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不怒自威。他静静地注视著堂下那道不请自来的身影。
来人约莫五十上下年纪,身著一袭看似朴素的灰麻长衫,但若仔细打量,便能发现那衣料乃是上等的蜀锦,暗绣著繁复的云纹,於低调中透著一股不凡的气度。他的袖口处有些微的磨损,不经意间露出一抹內衬软甲的幽冷寒光。
此人右颊之上,有一道狰狞的旧伤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頜,隨著他说话的动作,那伤疤便如同一条蛰伏的毒蛇般微微蠕动,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多了几分阴鷙与狠厉。这道疤痕,非但没有让他显得丑陋,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江湖梟雄的悍勇之气。
平风遥侍立於李道身后一侧,目光沉静如水,心中却暗自戒备:“此人气息內敛,步履沉稳,眼神开合间精光偶现,便如一柄藏於鞘中的宝刀,虽锋芒未露,那股迫人的寒气却已然透骨而来。绝非易与之辈。”
来者,正是鹤鸣山庄的大管家,百里无他。
他步履从容,不疾不徐地走到大堂中央,恰好停在火光与晨曦的交界之处。一半脸庞被摇曳的火光映照得如同庙宇中威严的鎏金佛像,透著一股难言的神秘;另一半脸庞则隱没在晨曦的阴影之中,就连那道狰狞的疤痕,也模糊了轮廓,让人看不真切他此刻的表情。
他微微躬身,向李道拱手一礼,声音低沉,却带著几分恰到好处的客气,既不显得卑微,也不至於失了礼数。
“浣鏢局李总鏢头,久仰大名。在下百里无他,今日冒昧到访,实乃有要事相托,还望总鏢头海涵。”
李道缓缓起身,亦抱拳回了一礼,面上带著几分江湖人特有的豪爽笑容,心中却早已暗自提高了警惕。
“原来是鹤鸣山庄的百里大管家,失敬失敬。百里先生大驾光临,敝鏢局蓬蓽生辉。先生有事但说无妨,我浣鏢局能效劳之处,定不推辞。”
百里无他嘴角牵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微微侧身,向身后跟隨的几名隨从轻轻挥了挥手。
那几名隨从会意,立刻鱼贯而入,动作整齐划一,显然训练有素。他们抬著几口沉甸甸的描金大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堂中。
另有一名隨从,则双手捧著一只尺许见方的楠木盒子,缓步上前。那盒子通体黝黑,並无任何雕饰纹,却被数道金丝彩带七横八纵地紧紧缠绕束缚,盒底正中,一枚鹤形火漆烙印鲜红欲滴,显得格外醒目,也透著一股不同寻常的郑重。
百里无他伸手指了指那几口大箱子,朗声道:“下月初八,乃是蜀山派清虚真人八十大寿之期。我家庄主特备下些许薄礼,欲为清虚真人祝寿。只是近日蜀中不太平,山庄之內亦事务繁忙,庄主分身乏术,故此,特来烦请贵鏢局走这一趟,务必在七日之內,將这些寿礼安然送至蜀山青城顶太微宫。”
李道接过百里无他递上来的礼单,指尖在质地考究的宣纸上轻轻摩挲,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百里无他的脸,仿佛要从他那张半明半暗的脸上,瞧出些什么端倪来。
他沉声念道:“上等蜀锦百匹,南海夜明珍珠一斛,雪山千年寒玉雕『松鹤延年』玉像一座,蒙顶石茶十斤……呵呵,鹤鸣山庄果然是家大业大,出手便是如此阔绰。好大的手笔!”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著几分试探。
“只是,据李某所知,鹤鸣山庄在蜀中势力庞大,高手如云,早已称雄一方,江湖同道无不敬畏。区区押送寿礼这等小事,何须假手於我这小小的浣鏢局?”
百里无他闻言,却不以为意,反而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中,带著几分难以言喻的苍凉与无奈。
“总鏢头过誉了。鹤鸣山庄虽在蜀中有些许薄名,但近日来,山庄內外確实不太平。便在本月之內,山庄倚为臂助的飞羽堂,已接连折损了数十名好手。此事想必总鏢头也有所耳闻吧?”
李道眼神一凝,沉声道:“飞羽堂?那可是鹤鸣山庄最为精锐的一支力量,专司护卫山庄、征伐不臣,其成员个个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曾令蜀中大小七十二路江湖门派闻风丧胆,谈虎色变。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大的能耐,敢捋鹤鸣山庄的虎鬚,还能让飞羽堂遭受如此重创?”
百里无他脸上的笑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无奈与……恨意?
他苦笑一声,一字一顿地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唐门!”
“唐门?!”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堂內眾人无不屏息凝神,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
莫离下意识地將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指节因用力而有些发白。
素来多嘴的吕大嘴,此刻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只是探头探脑地望著百里无他,眼中充满了惊疑。
平风遥藏於袖中的指尖微微一动,三枚细如牛毛的钢针,已悄然扣在掌心,蓄势待发。
百里无他话音未落,便从宽大的衣袖中摸出数枚黝黑的钢针,轻轻放在身旁的案几之上。
那钢针通体乌黑,长约三寸,针尖处却泛著一丝诡异的幽蓝色光芒,显然淬有见血封喉的剧毒。
李道目光一凝,瞳孔骤然收缩。
平风遥的心头却在瞬间闪过一丝异样,这钢针的形制与他腰间暗器囊中所藏的唐门毒针,似乎……略有不同。他暗自鬆了口气,却见莫离握著刀柄的手,已然握得更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百里无他继续说道:“这些钢针,便是那些凶徒行凶后,在现场留下的唯一痕跡。那些人行事狠辣,手段残忍,三进三出我鹤鸣山庄分舵,数十名飞羽堂的好手,竟无一生还!庄主深恐有人覬覦这批送往蜀山的寿礼,暗中图谋不轨,故此才特来委託贵鏢局。总鏢头,以为如何?”
李道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洪亮,在堂內迴荡,却无半分暖意,反而带著一股迫人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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