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霜刃破星夺寒魄 剑影缠身下捨身(1/2)
平风遥站在树下,白髮在晨光中泛起冷冷银芒。
“真人,这经窟中,也有人说,这丹不能炼。”平风遥声音低沉却带著试探。
清虚真人闻言,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摇头道:“蒸馏化粉。判官不懂。炼丹如焚诗,药力总隨青烟散尽三分。酒可以蒸,血可以蒸,药,自然也能蒸。只是蒸过药的人,身上会留下一种味道。像被雨水浸透的旧书,像深巷尽头的药渣,更像……那些永远洗不净的往事。这味道,三日不散,三月不淡,三年后午夜梦回,指尖一搓,竟还能嗅到一丝苦意。”他顿了顿,目光如渊,望向平风遥,“徒儿,你身上这味道,是否也如我所说?”
平风遥心头一震,指尖不自觉触及腰间飞刀,脑海中闪过剑门关破庙里的靛青烟气,唐统冷峻的刀疤脸,药汁入喉的灼痛。他低头自嗅,鼻息间似有土腥与松脂的余韵,熟悉而刺心。他沉声道:“真人所言,正是。”
清虚真人点点头,目光转向树干,数只蚂蚁正沿著纹路攀爬,似在偷食露水。他缓缓道:“那鹤奴,倒是在'鹤顶红'下用指甲抠出了一道痕。”
平风遥猛地抬头,眼中寒光一闪:“所以,他们一直都在暗处?”他顺著清虚真人的目光,盯著树干上的蚂蚁,声音冷峻,“真人又如何得知这些?”
清虚真人轻笑,拂尘微动,松针簌簌而落:“蚂蚁偷,总以为无人知晓。七年前,鹤奴与唐统入云海经窟,抄录赤磷散方子。老道虽未亲见,却闻经窟书架间的土腥味,瞧见那'鹤顶红'下的指甲痕。鹤奴的野心,如这蚂蚁,藏得深,却逃不过天眼。”
平风遥心中鬱闷难抒,鹤奴的影子如毒蛇缠心。他想起唐统临死前的眼神,那未尽的话语,腰间的半张碧水图谱。
清虚真人嘆息,目光落在松涛间,声音低沉如古钟:“鹤奴是个影子,来了又走,只留下一道指甲痕。他抄赤磷散,在'鹤顶红'下刻痕,那是他的野心。赤磷散本至阳之药,他却欲炼毒。寒髓冰心散救人,鹤顶红赤磷散杀人,两者只差一线。”他顿了顿,目光如刀,“其心,毒如蛇蝎。”
平风遥心头一寒,想起唐统曾言:“毒有三品,上品见血封喉,中品麻痹经脉,下品杀人於无形。”鹤奴的毒,已至“无形”之境。他沉声道:“芙蓉门少门主中了鹤唳赤磷散,看来同一物。”
清虚真人笑而不答,拂尘轻扫,松针如雨:“武林之事,真亦假,假亦真,真真假假,哪有定数?”他起身,目光悠远。
平风遥突然想起那书中所说“冷泉”,便问道:“还有一事,这冷泉又是何物?”
清虚真人缓缓道:“冷泉,乃峨眉捨身崖上之奇泉,出自地底寒脉,常年不冻。入口甘冽,却有刺骨寒意。传说此泉可解至阳之毒,亦是寒髓冰心散的引子。然,捨身崖云雾繚绕,崖壁如刀,寻常人难近其身。冷泉只在子时涌出,稍纵即逝。取泉者,需有捨身之志。”
平风遥瞳孔微缩,脑海中浮现唐统临死前的决绝眼神,还有李园园那哭红的双眼。他咬牙道:“捨身……我必须取到冷泉水。总鏢头与少门主的性命,不能再等。”
清虚真人目光中多了一丝讚许,点头道:“好。然冷泉由天璇部看守,弟子武功高强,为首者名唤凌霜,剑法如流水,杀机暗藏,號'天璇一剑'。其七星剑阵变化莫测,令人防不胜防。你若前往,需得小心。”
平风遥抱拳,声音如铁:“多谢真人指点。”
清虚真人望向平风遥那牛皮腰带,缓缓一笑,说道:“你这飞刀,或不能制敌,或杀心太重。用剑吧。”
平风遥沉思片刻,说道:“我却不会使剑。沈浪会使剑,明日,料他也必定会去。”
清虚真人起身摘下一截树枝化作木剑,说道:“你既已是我门下弟子,我便也传你几招。至於是否出招,便隨你心了。”
清虚真人微微一笑,木剑轻抬,剑尖斜指旁边潭面,动作慢得仿佛时间凝滯。雾气绕剑而行,似被无形之力牵引,缓缓聚成一缕白练。他脚步未动,袍角却无风自扬,潭中水面忽起细纹,似被剑意轻触。
“看好了。”清虚真人轻声道,木剑自左向右划出一弧,慢如老牛拉车,每寸移动皆清晰可见。平风遥凝神细观,却觉那剑弧中似藏无尽变化,似春风拂柳,柔中带韧,又似冬雪压松,缓中有力。剑尖划至半途,潭中水纹骤然扩散,化作一圈圈涟漪,潭边松针簌簌坠地,竟被无形剑气削断。
清虚真人收剑,目光如古井无波,“此招名天璣剑意,重在”缓“字,缓剑之妙,在於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敌快,我缓;敌缓,我亦缓。剑慢,心不慢;心定,剑自通。”
平风遥手持木剑,剑势方落,潭边松针断落数根,潭中水纹轻盪,似回应他方才一式“天璣剑意”。他气息微乱,额角渗出细汗,望向清虚真人,似在等待评判。
清虚真人负手而立,紫綬道袍在晨风中微动。他凝视平风遥,片刻未言,似在细察方才剑意余韵。他捋须,声音低缓如松涛,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嘆:“天资如玉,未经雕琢,已现光华。”
平风遥拱手道:“真人错誉。不过我心中还有一惑,望真人指点。”
清虚真人轻轻抬手,示意让平风遥言说。
平风遥却跳开两步,竟然耍出那“清泉流光”来。如山间清泉淌过乱石,涓涓细流却暗藏杀机。剑势连绵,初时婉转如溪流潺潺,忽而爆发如瀑布倾泻,剑气纵横,潭边松针应声而断,寒潭水面泛起层层涟漪,似被剑意激盪。他一招一式,虽略显生涩,却已得七分神韵,剑光闪烁,水光瀲灩,宛若清泉映月,流光溢彩。
清虚真人眼中略有不悦,但转瞬又带著淡淡惊嘆:“清泉流光,太微三杰,剑意如泉,杀机若水。清泉流光,重在心隨意动,气隨剑生。汝剑虽有泉之形,气却未尽泉之灵,急促之间,杀机过盛,失了清泉之润。”
平风遥却察觉那清虚真人似有不悦,便不再多问。
清虚真人只是点点头,嘱咐道:“记住,气隨剑生。”
晨雾渐散,松涛如旧。平风遥转身离去,白髮在晨光中如霜,步履坚定,似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他心中暗道:冷泉水,势在必得。
入夜,捨身崖上寒风如刀,割得人面颊生痛。云雾繚绕,崖壁湿滑,一线月光穿透云层,洒在崖顶,映出一片幽蓝水潭。潭水清澈见底,却泛著诡异的冷光,似有无数星辰沉睡其中。
平风遥立於崖边,白髮在月光下如银,眼中却燃著坚定的火焰。他环顾四周,只见崖顶四角各立一名白衣剑客,剑气森然,杀意凛冽。为首者身形修长,面容冷峻,眉间一点硃砂,如血如霜,正是天璇部首座凌霜。
“来者何人?”凌霜声音清冷,如冰雪消融,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平风遥抱拳,沉声道:“天璣部记名弟子嶷峰,奉清虚真人之命,取冷泉一瓢。”
凌霜冷笑,剑尖轻点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冷泉乃天璇部镇派之宝,非本部弟子不得近前。清虚真人虽贵为丹圣,却也无权擅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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