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权舟(1/2)
天津直沽口,漕船如林,桅杆如戟。
夕阳西沉,將河面染成一片血色,仿佛映照著北都沦陷的惨烈。
冯远颺率巡抚標营出城十里跪迎,礼仪周全,言辞恳切,表达护驾南下的决心。
然而,马车的帘幕始终未曾完全掀开。崇禎只是隔著帘子,用沙哑疲惫的声音,简短地褒奖了冯远颺几句。
崇禎自闻京师城破、百官跪迎李自成的消息后,便如遭雷击,整个人萎靡下去。
“朕累了...一切事宜,太子...酌情处置吧。”
这是崇禎上船后,对眾人说的最后一句话。说罢便摆手示意眾人退下,独自回到御船上,再未露面。留下岸边肃立的朱慈烺和一眾臣僚。
朱慈烺望著崇禎佝僂得背影,眼睛里平静无波。
如今这般正是他所需的局面。
“传令下去,各营按序登船,务必於明日辰时前全部登船。冯抚台。”
朱慈烺转向侍立一旁的冯远颺,语气不容置疑。
“天津卫防务及后续接应事宜,就託付於你了。凡有溃兵南下,一律收拢整编,粮秣转运,不得有误。若有闯贼遣使劝降,不必理会,只管做好防务。天津水网密布,可有效迟滯骑兵。记住,真正的敌人不是李闯。”
“臣遵旨!必不负殿下所託!”冯远颺躬身领命。
他又向肃立在侧的周遇吉道:
“周总镇,沧州乃运河咽喉,北控河间,南屏山东。此地临海,当与天津互为犄角。若天津遭袭,你需立即率军协防。本宫命你暂驻沧州,收拢溃兵,整飭防务,扼守要衝。一应粮餉器械,本宫会从两淮筹措,优先供给。”
周遇吉抱拳沉声道:
“末將明白!沧州与天津唇齿相依,定不负殿下重託!”
他声音沉稳,眼神坚定。通州匯合后的所见所闻,太子展现出的那份远超年龄的冷酷与深谋,让他佩服至极。乱世之中,有此等雄主,方有一线挽天倾之望。
这时,骆养性快步上前递上一封火漆密信,在朱慈烺耳边低声道:
“殿下,路振飞路抚台急递...”
朱慈烺微微皱眉,接过信,拆开火漆,目光迅速扫过。路振飞在信中详细稟告了淮安、扬州的防务、粮秣储备以及迎驾事宜。言辞恭谨,条理清晰。但朱慈烺的目光在末尾处微微一顿:
“...闻北都巨变,人心浮动。江南诸公,或震怖,或观望,亦有暗流涌动,言另立者,虽属妄议,然不可不察。臣已严加戒备,唯待圣驾及殿下蒞临,以定乾坤。”
“南都诸公...消息还真是灵通。看来在京中亦有眼线。”
朱慈烺冷笑一声,將信递给李邦华和倪元璐。
“倪师你与总宪抵南京后,首要之事便是替父皇盯住这些人,路振飞想必以有腹稿。”
二人肃然接过,观看后也是脸色凝重。躬身道:
“殿下放心,臣等必竭尽全力,肃清君侧,稳定朝局。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看向朱慈烺。
“殿下执意留镇江北,凶险万分。臣等远在南京,实在...”
朱慈烺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江南富庶,却也是沉疴积弊之地。若无二位先生这等清望老臣坐镇,仅靠父皇...恐难驾驭。至於凶险。”
朱慈烺目光沉稳,继续道:
“本宫將暂驻淮安,此地乃漕运咽喉,扼南北之要衝。驻蹕於此,既可与南京遥相呼应,又能控扼运河命脉。路振飞坐镇淮扬多年,深諳此地形势,有他辅佐,二位先生不必忧虑。”
倪元璐与李邦华对视一眼,神色稍缓。淮安距南京不过四百里,快马一日可达,水路更是通畅。太子选择此地作为行在,確实进可掌控江南,退可固守江淮,远比深入南京来得稳妥。
李邦华躬身道:
“殿下深谋远虑,老臣佩服。”
倪元璐也道:
“臣明白了。”
他深深一揖,
“南京方面,臣必与总宪同心协力,为殿下稳住后方。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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