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苍生惶惶无处处（2/2）

话未说完，整面夯土墙面轰然塌！

於元龙拽著两人滚进巷口，半截雕飞檐擦著鼻尖砸进青石板，崩起碎石在晓东腮帮划出血口。

三人跌跌撞撞衝进绸缎庄，扑面而来的阴影让整匹蜀锦瞬间失去光彩。

狄武抬头望去，只见巨兽紫色腹鳞如重叠的铁盾，每片都有瓦房大小。

它缓慢甩动尾巴扫过外城城墙，二十丈高的厚重墙体，如同酥饼般碎成粉，护城河水被震得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巨大水幕，又兜头砸在奔跑的人群身上。

“看它爪子！”於元龙指看天空大喊。

巨兽前肢落下时，指节上的倒刺勾住了宣德门的匾额，［天下长安】四个金大字被扯得粉碎，飞檐斗拱在利爪下如同积木般崩塌。

不远处方才还在街角卖葫芦的老汉，正抱著孙子躲在断墙后，那红彤彤的山楂在巨兽脚掌抬起的瞬间.：：：：：

噗l！

碾成浆液，祖孙俩的哭喊，瞬间淹没於砖石垮塌的轰鸣中。

金鑾殿內，皇帝冕早已不知去向，龙袍下摆沾满香灰，正被太监架著往密道逃去。

御案上的传国玉璽滚落在地，被慌不择路的宫女一脚踢开。

首席大学士抱著竹简摔倒，哗哗作响间，其中“君舟民水”四字映入眼帘，就被巨兽甩尾带起的气浪撕成碎片。

坤寧宫鎏金香炉翻倒在地，龙涎香混著血腥味在迴廊瀰漫，皇后凤攀撞在蟠龙柱上，

八抬轿夫只剩三个还在挣扎，另外五人已被掉落的藻井木板砸得血肉模糊。

抱头鼠窜的三人，晓东指著朱雀大街大喊：“咱们快去那边！”

话音刚落，三辆受惊的马拉官轿，狂奔而来，却被巨兽垂下的阴影笼罩。

驾车马夫挥舞皮鞭的手悬在半空，眼睁睁看著兽脚如泰山般砸下，紫檀木轿瞬间被碾成粉，轿中贵人的哀號夏然而止，只剩半幅蟒纹的衣袖掛在鳞片上晃荡。

狄武感到喉咙发甜，这才惊觉自己咬穿了下唇，血腥味混著空中的灰尘，在舌尖凝成苦涩的泥块。

三人乱窜，辨不清方向。

躲进一条狭窄胡同，尽头是座年久失修的宅院。

於元龙刚要推门，整面砖墙突然向內凹陷，露出里面正在生產的妇人。

她的丈夫握著剪刀手足无措，脐带还连著婴儿，鲜血浸透了被褥。

“求......求你们帮帮我....

男人浑身发抖，却不肯离开妻子半步。

晓东刚要上前，头顶突然传来筋骨错动的闷响。

巨兽一个转身，不经意间，那如擎天柱般的兽尾扫来。

“快跑！”

狄武一把拽住两人。

眼前一切如纸糊般碎裂，气流掀起地面青砖，三人被气浪推著向前翻滚，身后所有民宅轰然倒塌，断梁擦著晓东后背砸下。

狄武转头的瞬间，看见那对夫妇被埋在瓦砾下，男人的手还护著妻子隆起的腹部，却再也来不及遮挡即將落下的巨石。

朱雀大街的尽头，巨兽张开的口腔如深渊般漆黑，喉管里翻涌的热气，將整条街的积水蒸成白雾。

钦天监的老监跪在地上，对著天空疯狂磕头，白髮沾满泥土，额角淌下的血，在青石板上划出豌痕跡。

远处的望火楼上，值守之人的身影，在巨兽竖瞳的反光中渺小如蚁，下一刻就被吸入那深不见底的喉咙。

皇宫方向传来巨响，太和殿的鎏金宝顶被巨兽利爪挑飞，在空中划出璀璨弧线，宛如一颗坠落的星辰。

此情此景，狄武忽然想起儿时见过的孔明灯，那时他趴在父亲肩头，看著明灯升向夜空，以为那就是离大最近的距离。

此刻他才明白，真正的天空已被巨兽遮蔽，人类所有辉煌与挣扎，都不过是它爪缝里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