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残雪初融觅生机(2/2)
江临接过小包,入手微沉,触感坚硬,似乎是某种金属之物。
他解开油布,入手的是一截约莫半尺长短,遍布著细密鳞甲状纹路的断裂箭杆,以及一枚造型奇特的箭头。
箭杆的断裂处参差不齐,显然是被某种巨力硬生生折断。
“这是?”
阿阑在他手心写道:“此箭乃我族秘制,兄长专用,非遇强敌,绝不会轻易动用。看这断裂痕跡,像是被某种巨力直接格断。箭头深嵌岩石,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拔出。附近有打斗痕跡,还有血。”
她的笔触越来越急促,显然內心也极不平静。
江临的心猛地一沉。
阿骨勒,终究还是出事了。
阿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復著心中的惊惧与担忧,
她知道,此刻她若先乱了方寸,那江临目不能视,只会更加艰难。
她定了定神,开始在江临掌心一笔一划地写道:“向北,约五里,一处乱石坡。地上有数枚我部射鵰手特有的骨哨碎片,还有几根黑水部常用的毒羽。”
“还有其他发现吗?”
阿阑的指尖微微颤抖,写道:“搏杀激烈,但范围不大。我未曾发现兄长或族人的户身,也未能寻到明確的撤离方向。只是在乱石坡更北处,雪地上有蹄印,似乎有数骑向著更深的山林去了。”
没有发现户身便是最好的消息。
江临闻言心中稍安。
阿骨勒箭术高超,武技强大,又熟悉山林,即便遭遇伏击,全身而退应该不难。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你兄长既可能已深入北面山林,我们留在此处空等,亦非良策。”
阿阑在他掌心写道:“我明白,但兄长归来寻不到我们,又当如何?”
“他若能安然脱险,必会设法留下线索。”江临语气坚定,“我们必须先確保自身的安全,才有余力去寻你兄长,或是应对其他变故。”
阿阑知道江临所言有理。
她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鹿皮囊,倒出一些散发著奇异腥腹气味的暗褐色粉末,正是那狼息散。
她先取了一些,小心地涂抹在自己和江临的衣物鞋履之上,又將剩余的仔细收好。
“此散可维持六个时辰,”她在他掌心写道,“那条隱秘小径,自我族三百年前迁徙之后,便已荒废。自我记事起,只听大长老和几位族中耆老偶尔提及,具体路径,我亦只能根据残缺的图腾和记忆中的描述,略知大概方向。”
二人不再迟疑,简单收拾行囊。
其实也无甚可收拾,不过是江临的弓刀,阿阑的药锄背篓,以及那几块尚未吃完的石薯和几小捆寒原草。
阿阑手握枯枝领看江临,从荒庙后面残破的墙垣缺口处,悄然潜入了庙外那片被初融的残雪与新生的草木覆盖的茫茫山林之中。
那条所谓的隱秘小径,早已被数百年的风霜雨雪和疯长的荒草荆棘所吞噬,几乎看不出任何路径的痕跡。
阿阑只能凭藉著记忆中那些模糊的描述,以及契骨部族人对山川地脉特有的敏锐感知,艰难地在密林与沟壑间辨认方向。
江临则將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对周遭环境的聆听之中。
他能听到风穿过不同树木枝叶时发出的细微差异,能听到融雪从岩石上滴落匯入溪流的潺潺声,能听到潜藏在枯叶与腐殖土下虫蠕动的声,甚至能听到远处山崖上,那些因风化而剥落的细小石子滚落的轨跡。
他的世界,虽然没有了色彩与光影,却因这极致敏锐的听觉,而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立体,更加鲜活。
他们翻过一道布满鳞怪石的山樑,又穿过一片幽暗潮湿散发著腐败气息的原始密林阿阑的体力渐渐有些不支,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江临能听出她脚步的虚浮,便主动开口道:“阿阑,歇息片刻吧。便是铁打的身子,
也经不住这般赶路。”
阿阑摇了摇头,在他手心写道:“尚能支撑,需儘快远离荒祠左近,迟则生变。”
江临也就不再多言,只是在行进之中更加留意周遭的动静,同时也將一部分心神放在护持阿阑周全之上。
也不知跋涉了多久。
初春的白日本就短促,在这遮天蔽日的深山老林之中,天色更是早早暗了下来。
凛冽的山风卷著冰冷的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让本就衣衫单薄的二人感到一阵阵透骨的寒冷。
就在江临担心今夜是否要在露宿山林与野兽为伴之时,前方引路的阿阑忽然发出一声带著几分惊喜的低呼。
她拉著江临的手,快步向前走了数十步,江临便听到一阵叮咚的水流声,闻到一股混杂著硫磺气息的温热之气。
江临心中一动:“温泉?”
阿阑在他手心兴奋地写道:“是狼豪泉!我部古老传说中提及过,此泉水温而滑,能疗百伤,泉眼左近,应有一处先辈避祸时留下的隱秘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