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契骨之哀（1/2）

第91章 契骨之哀

朽木被水流衝上一片相对平缓的河滩，搁浅在淤泥与鹅卵石之间。

江临一个仰躺，重重倒在朽木上，近乎贪婪地呼吸著，每一口空气都带著初春阳光晒暖泥土和新生嫩草的气息。

阿阑伏在一边，儘管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湿透的身子冷得瑟瑟发抖，一双清澈的眸子却异常明亮，充满了欣喜与希冀“这里应该暂时安全了吧。”

喘匀了气，江临撑起有些酸痛的身子，环顾四周。

这是一处幽深的山谷，两侧是刀削斧劈般的陡峭崖壁，高耸入云。

原本奔腾咆哮的地下暗河出口在此处变得温顺平缓，河面开阔，水流潺潺，在阳光下碎成点点金鳞。

除了偶尔的鸟鸣婉转和河水永不停歇的低语，暂时听不到任何属於追兵或猛兽的危险声响，一切都透著人心安的寧静。

阿阑也挣扎看坐起来，当她的自光落在江临身上时，那点喜色顿时又被浓浓的忧惧取代。

却是江临裸露在破碎衣物外的皮肤布满擦伤、划伤和几处深可见骨的撕裂伤。

血污与泥水混合，凝固成暗红的硬。

“无妨。”江临捕捉到她的担忧，扯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內虽气血翻腾，內腑也受了震盪，但他筋骨强健，气血根基深厚，內劲更是早已练至大成境界。

在药谷遭遇的围攻，留下的多是皮肉外伤，並无大碍。

“阿阑，知道这是哪里吗？”

阿阑摇摇头，在江临手心写道：“不知，但地脉相连，应该还在鬼头山的山脉范围之內。”

他点点头，从朽木上滑下，涉过浅水，伸手將阿阑扶上岸。

在一处背风的大石头后面找了一块乾燥的地儿稍作休整。

可惜身上大多东西要不被藤蔓缠掉，要不就在摔落地下暗河时遗失。

所以只是喝了点水，两人便沿著河流往下游走。

穿行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江临忽然听到远处山坳中传来异响。

那声音中夹杂著金铁交击的爆响，劲气撕裂空气的尖啸，沉重的闷响以及愤怒的咆哮和悽厉的惨豪。

这是眾多高手在以命相搏。

江临心中微凛，立刻做了个声的手势。

阿阑反应亦是极快，无需多言，立刻矮身缩进旁边一丛带著荆棘的灌木之后，屏住呼吸，將自己完美地融入阴影。

待阿阑藏好，江临收敛气息，如同一只猫儿，借著山石与树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著声音传来的方向摸去。

趴在一处地势较高的断崖上，眯起眼晴向下张望。

这哪里是初春的山坳？

分明是一片刚刚经歷天灾肆虐，又被血与火洗礼过的修罗屠场。

嫩绿初绽残雪斑驳的生机之地，此刻被躁成了绝地。

数十棵需几人合抱的参天古木，或被某种锋利无匹的力量拦腰斩断，断口处平滑如镜，反射著冰冷的日光。

或被难以想像的巨力连根拔起，巨大的根系带著大块冻土裸露在外，横七竖八地倒伏著。

地面上更布满了一个个深坑和蛛网般纵横交错的巨大裂痕，仿佛被无形的巨兽用利爪反覆犁过，冻土与碎石翻卷。

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血腥味、草木烧焦的气息以及一种令人心悸的气劲余波。

在这片狼藉的中心，一个由上百人组成的包围圈，正如同一个不断收紧的冰冷钢铁绞索，带著森然的杀意，將中央最后几道顽强抵抗的身影死死困住，步步紧逼。

那些围攻者服饰各异，但眼神冰冷，动作狠辣，配合默契，显然分属不同势力却目標一致。

被围在中央的，赫然是阿阑的兄长阿骨勒。

他身边的岩石上盘坐著一位鬚髮皆白老者。

老者身著月白色的长袍，此刻已沾染了斑驳的血跡和尘土。

他面容枯稿，皱纹深刻如刀刻，手中紧握著一柄造型奇特的木杖。

杖身缠绕著古朴的纹路，顶端镶嵌著一颗不知名巨兽的头骨和几颗闪烁著幽光的宝石。

在两人身后，已经倒伏著三名同契骨部的汉子，生死不知。

“阿骨勒，识相的，把在毒龙潭找到的东西交出来！”

一声如同滚雷般的暴喝炸响，只见包围圈外，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虱髯大汉，手持一柄门板般大的开山大斧越眾而出。

他巨斧遥指阿骨勒，声震四野。

“再让这老东西解开那鬼地方的禁制，老子说不定心情好，大发慈悲，就考虑给你们契骨部留几个种。”

听到“老东西”这三个字，圈內的老者鬚髮皆张，身上的月白色长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威压如同海啸般席捲开来，瞬间让离得较近的几名围攻者脸色煞白，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此刻的他，周身环绕起一层凝练如实质的淡青色气流，双目开闔间，精光进射，哪有半分老態龙钟之相，分明是一尊怒目金刚。

“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也敢凯我契骨部的传承！”

老者一步踏出，脚下坚硬如铁的冻土地面应声炸裂，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数丈之远。

枯瘦如鹰爪的手掌隔空朝著侧翼一名正欲掷出淬毒飞刀的死士猛然一抓，

那死士骇然失色，只觉周身空气如同凝固的铁水，將他死死禁，竟连动弹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大长老看也不看这被无形罡气摄住的蚁，五指骤然收紧。

“膨！”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胆俱裂的爆响。

那药王庄死士的身体，如同一个被无形巨手从內部捏爆的熟透西瓜，瞬间炸裂开来。

血肉、碎骨、內臟化作一团猩红刺目的雾团，带著浓烈的腥气四散飞溅，將周围的地面染得一片狼藉。

碎肉残骨四下飞溅之际，他手中那柄镶嵌著兽骨与宝石的木杖顶端，那颗兽骨空洞的眼窝深处，幽绿色的光芒骤然炽盛，仿佛沉睡的凶魂被血腥唤醒。

突然，老者手腕一翻，木杖如同活物般带著撕裂空气的厉啸，朝著围攻他的一名铁骑会重甲高手猛地一点。

“l啦—”

一道凝练无匹长约丈许的青色罡气刃脱杖而出，带著撕裂一切的威势快如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