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冰钥囚星(1/2)
第114章 冰钥囚星
野牛脊的寒风卷著血腥与尘土,鸣咽著掠过荒原。
下方,威远鏢局的残兵已如惊弓之鸟,弃下破损的车辆和同伴的户体,仓惶消失在灰濛濛的北方地平线,徒留一地狼藉的尸骸和凝固的暗紫色血泊。
东北方,那丝淡薄的狼毒草腥气,如同黑暗中的毒蛇吐信,散发著致命的诱惑。
去摧毁那个据点?
將药王庄的爪牙连同那孕育怪物的巢穴一同埋葬?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在江临被恨意与破坏本能灼烧的心头一闪而过。
晶化的右眼视野中,强行浮现一幅废弃矿坑深处、菌丝肉瘤搏动、人脸哀豪的恐怖预视画面,
带来一阵灵魂撕裂般的剧痛。
太岁之眼的疤痕灼热发烫,传递著毁灭的渴望。
然而就在这毁灭衝动攀升至顶点的剎那。
錚一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到极致的金属颤鸣,自他胸口的锁心刃核心轰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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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远超以往任何一次,足以冻结灵魂本源的恐怖寒意,如同万丈冰洋瞬间倒灌,自锁心刃的刀柄处汹涌而出,瞬间席捲江临全身。
他覆盖著青金晶体的半边身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嘧细响。
晶化纹路如同活物般,贪婪地吮吸著这股极寒,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向他的下頜乃至嘴巴蔓延。
“呢啊——”
江临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吼,身体猛地佝僂下去,单膝狠狠砸在冰冷的山岩上。
未被晶化的左半边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额角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刚渗出毛孔就被冻结成冰珠滚落。
他的视野被一片纯粹、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深蓝冰寒所覆盖。
那源自太岁之眼的毁灭预视和狼毒草的诱惑,在这绝对零度般的意志面前,如同投入烈火的雪,瞬间消融殆尽。
锁心刃在咆哮,用最粗暴的方式宣告:通往皇城,找到谢垣,才是唯一的生路。
任何偏离,都是自取灭亡。
这柄封印之刃,正以加速宿主晶化为代价,强行矫正著这柄钥匙的轨跡。
冰冷的意志如同钢针,狠狠刺入江临混乱的意识。
谢垣知晓钥匙下落。
紫微星黯在即。
九曜將成,时不我待。
每一个信息碎片,都带著比北疆寒风更刺骨的急迫感。
江临艰难地抬起头,蒙面灰幣被口中喷出的带著冰晶碎末的黑血浸透,
晶化已蔓延至他整个下頜,冰冷的青金色包裹住喉结,並向咽喉深处侵蚀,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刀割般的剧痛。
左眼瞳孔因剧痛而收缩如针尖,右眼的晶体深处,那点青金碎芒被强行压制,只剩下一片映照著灰暗天穹的冰蓝。
他望向东北方,那片预视中的恐怖巢穴方向。
毁灭的欲望仍在太岁之眼深处蠢蠢欲动,但已被锁心刃死死压制住。
“喵—.—·.—·
江临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他撑著膝盖,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站了起来。
身体因极度的痛苦和冰寒而微微颤抖,但脊樑却挺得笔直。
赵楷,你的毒饵,我吞不下。
这具残躯,这柄凶刃,只认准一个方向一一皇城!
“走!”
一个沙哑破碎到几乎不似人声的字眼,从他晶化的牙关中挤出。
下一刻,他不再有丝毫犹豫,身形猛地弹射而出。
不再是之前那种相对隱蔽的青灰残影,而是彻底化作一道撕裂荒原的、裹挟著刺骨寒流与晶尘风暴的青蓝色流光!
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代价是体內冰与火的衝突被强行引爆,每一次筋骨的拉伸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锁心刃的寒气如同无数冰针在经络中赞刺。
晶化的部位在高速移动中与空气摩擦,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冰晶碎裂声。
他所过之处,地面被犁开一道覆盖著厚厚青蓝色坚冰的沟壑,两侧的枯草荆棘瞬间化为粉,
连空气都被冻结,留下一条扭曲光线的冰晶尾跡。
这景象,已非人力所能及,更像是一颗来自九幽寒狱的灾星,正以燃烧自身为代价,不顾一切地撞向它既定的终点。
荒原的风试图追逐,却只能徒劳地捲起被冻碎的草屑。
天京城。
作为大胤王朝的心臟,这座雄城是一片歌舞昇平的繁华景象。
朱雀大街之上,车水马龙,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与环佩叮噹的大家闺秀们,在鳞次櫛比的商铺酒楼间穿梭往来,嬉笑言谈。
浑然不知千里之外的边关,早已是暗流汹涌,户骨盈野。
然而在这片繁华的表象之下,一股无形的暗流早已悄无声息地渗透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皇城,长生殿。
那座终年被禁军与玄甲卫士层层拱卫,连一只苍蝇也难以飞入的宫殿,此刻更是戒备森严到了极点。
殿门之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所有当值的禁军,皆是那大皇子赵礼的心腹。
他们的眼神冰冷而麻木,如同没有灵魂的傀儡,只是机械地执行著命令。
而在那被厚重宫闹遮蔽的寢宫深处,那只巨大的菌茧,依旧在有规律地搏动著。
每一次搏动都仿佛在与这片大地,与这整座皇城的气运,同呼吸,共命运,
一股股肉眼难以察觉的暗红色气流,正从皇城地底那深不可测的龙脉之中,源源不断地被抽离出来,最终尽数匯入那只搏动不休的菌茧之中。
整个天京城那看似繁华鼎盛的气运,正在被这诡异的菌茧,一点一点无声蚕食。
皇城南墙的阴影里,江临的晶化右手正在渗出血珠。
这些血珠不是红色,而是泛著青金色的萤光,落地后立刻被砖缝中的菌丝爭相吞噬。
他抬头望向三丈高的城墙,那些看似普通的墙砖在他右眼视野中布满了毛细血管般的暗红纹路。
整座皇城正在被菌丝缓慢侵蚀他每一步落下,脚下的青石板便蔓延开一片细密的青金色冰晶,旋即又在皇城地脉的微弱龙气下悄然消融。
晶化已攀上他的下頜,冰冷的纹路如同活物般向脖颈侵蚀,每一次呼吸都带著冰渣摩擦喉管的刺痛。
胸口的锁心刃沉如寒渊,不仅镇压著太岁之眼,更是隨时可能將他连同周围的一切彻底冻结粉碎。
“必须在晶化吞没之前找到谢垣。”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当最后一抹残阳被著暗红的云层吞噬,江临如同壁虎般紧贴著冰冷粗糙的城墙阴影,开始向上攀爬。
他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每一次借力都精准无比,指尖在砖缝和枯藤间轻点,身形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在陡峭的墙面上无声滑行。
敛息珠不仅吞噬了他的心跳、呼吸、体温,甚至连那不断蔓延的晶化纹路散发出的微弱寒气和青金微光,都被强行压制在皮肤之下,只留下深入骨髓的冰冷痛楚作为代价。
攀至垛口边缘,他並未急於翻越。
晶化的右眼透过垛口的缝隙,无声地扫视著城內的景象。
城墙上,一队队身披玄甲的士兵在巡逻。
他们的步伐沉重而整齐,但眼窝深处那凝固的暗绿色幽光,在昏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渗人。
空气中瀰漫著比城外浓郁数倍的诡异味道,
更远处,鳞次櫛比的宫闕楼宇,大部分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
只有少数几处灯火通明,其中南宫长生殿方向,更是隱隱透出一种仿佛巨大活物在搏动的暗红光芒。
时机稍纵即逝。
江临趁著两队巡逻兵交错的短暂间隙,身形如同融入夜风的薄烟,从垛口处毫无声息地滑入城墙內侧的阴影之中。
落地瞬间,他蜷缩进一个堆放杂物的死角,身体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连呼吸都仿佛停止。
他如同最老练的刺客,在庞大而复杂的皇城阴影中穿行。
避开灯火通明的大道,专走狭窄航脏的陋巷、无人问津的园小径、甚至是屋顶的阴影。
每一次移动都经过精確计算,利用风声、更夫的榔子声、甚至远处传来的丝竹管弦声作为掩护晶化的右眼在黑暗中提供著超越常人的视野,提前规避著所有巡逻的玄甲卫和可疑的暗哨。
然而,潜行並非一帆风顺。
越靠近皇宫核心区域,空气中无形的菌丝网络就越发稠密。
它们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著令人作呕的精神污染。
锁心刃的寒意与这污秽的网络產生著持续的、无声的对抗,每一次对抗都让江临胸口如遭重击,晶化的边缘传来细微的碎裂声。
他必须耗费更多心神去压制体內力量的躁动,避免引起网络的共振反应。
在一处靠近內苑的月门附近,一队眼窝绿光格外浓郁的玄甲卫突然停下了脚步,齐刷刷地將目光投向江临藏身的假山阴影。
它们似乎並非“看”到了什么,而是“嗅”到了锁心刃那与菌丝格格不入的封印寒气。
江临瞬间將敛息珠催发到极限,身体机能几乎陷入假死,同时强行引导一丝太岁之眼的混乱凶戾气息覆盖在锁心刃的寒意之上,模擬出一种类似失控药人的驳杂波动。
那队玄甲卫迟疑了片刻,才僵硬地转身离开。
江临那未被晶化的半边脸一片煞白。
持续的压制和紧张,让晶化的蔓延速度並未因低调而减缓,反而因力量的反覆激盪而加剧。
青金色的纹路已蔓延至喉结下方,每一次吞咽都伴隨著撕裂般的剧痛。
右眼的视野开始出现细微的冰晶折射干扰,听力也因左耳道內细微的晶尘凝结而有所下降。
时间,真的不多了。
终於,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江临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幽影,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了北宫区域。
钦天监那座高耸的观星台,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聂立在前方。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江临的心沉入谷底。
观星台周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如同铁铸雕塑般肃立的玄甲卫。
数量远超之前感知到的。
他们眼窝中的暗绿幽光连成一片,形成一道令人室息的死亡之墙。
观星台底层的大门紧闭,但门板上布满了新鲜的撞击凹痕和爪痕。
楼台之上,隱约传来激烈的爭吵声和金属碰撞的锐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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