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青灯照骨,三重锻神(2/2)
“哈哈哈,赵元稷,你以为一块镇魂石就能锁住我?”
一个混合了公输奇癲狂与某种更古老更宏大存在的意志,在整个空间內迴荡。
“你用自身为锁,却不知锁住的,也是我最好的温床。”
只见那被污染的星辰石光芒一转,变成一种混杂著苍白死气的灰蓝色。
这股被扭曲的力量倒灌入江临体內,不再是压制,而是变成了催化剂。
“呢啊啊啊啊—”
江临的咆哮声中,他体內那三种原本对时的力量彻底失控。
太岁之眼的青金毁灭之力,锁心刃的冰蓝封禁之力,以及靖玄帝的帝王镇压意志,如同三条被投入炼钢炉的狂龙,被疫神的本源意志强行颗合在一起。
一时之间,他仿佛成了这场神明残骸间角力的铁砧。
他半晶化的身躯开始发生更恐怖的变化。
青金色的晶体不再蔓延,而是向內塌陷重组,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如髮丝,仿佛活物般的漆黑脉络。
而他血肉的那半边身体,则在急速枯菱,所有的生命精气都被那狂暴的融合过程疯狂抽取。
他的身体,正在被重塑成一个既非人也非晶,更非单纯菌丝的全新容器。
一个能完美承载疫神本源意志降临的容器。
“快,阻止它!”
老守井人透明的身影发出最后的嘶吼,他那石化的心臟彻底碎裂,化作纯粹的能量洪流注入脚下的大阵。
“弒神大阵最后的一击。”
整个溶洞的阵纹在守井人最后的献祭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毒瘴深渊下被镇压了千百年的地脉煞气被尽数抽出,化作一道粗壮无比的灰黑色能量光柱,冲天而起。
目標並非门外那活体黑暗,而是直贯悬空石台上的江临。
这不是净化,而是毁灭!
守井人与靖玄帝布下的最后手段,是在钥匙彻底被污染,封印即將彻底失效的最后关头,引爆整口锁龙井的力量,將钥匙连同井中的一切彻底摧毁,与疫神同归於尽。
“不!”赵恆目耻尽裂。
他明白了,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校准,所谓的弒神大阵,其最终目的就是牺牲钥匙,引爆封印。
江临从头到尾,都是那个註定要被牺牲的祭品!
灰黑色的地脉煞气光柱瞬息而至,就要將江临彻底吞噬。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不醒的阿阑,眼角忽然滑落一滴滚烫的泪珠。
那滴泪,混杂著她手腕伤口再次渗出的蕴含著血咒之力的鲜血,滴落在江临的眉心。
那片由她生命力维繫的针尖大小的血色印记,在这滴蕴含了至真情感与生命本源的血泪滴落的瞬间,猛地爆开一团柔和却异常坚韧的血色光晕。
光晕不大,却如同一个坚固的蛋壳,在毁灭性的地脉煞气光柱抵达的前一剎那,將江临的整个身躯笼罩。
轰隆一地脉煞气狠狠地撞在血色光晕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声的湮灭。
灰黑色的毁灭能量与血色的守护光晕疯狂地互相消磨。
血色光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黯淡,阿阑的身体也隨之剧烈地颤抖,脸色惨白得如同死人。
她的生命力,正在被这超越极限的守护疯狂燃烧。
然而,就是这短暂到不足一息的缓衝,给了江临识海中那点不灭的魂火,一个喘息的机会。
在外部双重毁灭力量的夹击下,在他体內被强行合的三股力量,竟奇蹟般地达到了一个更高层次的恐怖平衡。
“朕—即是牢笼!”靖玄帝的镇压意志发出最后的咆哮。
“我——·即是—毁灭!”太岁之眼的凶戾意志不甘示弱。
『吾—即是—.封禁!”锁心刃的本源寒气凝成最终的锁链。
江临的意识,在那片血色魂火的中央,如同被千锤百炼的神铁,终於发出了属於自己的声音。
“我是我!”
血红与青金交织的双瞳瞬间聚焦,望向那只已然抓至头顶的苍白巨手。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闪。
而是主动迎了上去。
他那正在被重塑的身体,主动张开了怀抱,任由那只代表了疫神本源意志的苍白巨手,没入自己的胸膛。
不是被夺舍,而是吞噬!
他竟是要以自身为熔炉,以弒神大阵为火,以帝王意志为锤,將这缕降临的疫神本源,也一併锻造成属於自己的一部分!
“疯子,你这个疯子!”
疫神的意志第一次发出了惊恐的尖啸。
它发现自己的本源之力,在进入江临体內的瞬间,非但没能夺取控制权,反而如同陷入了一个由三种恐怖规则交织而成的绞肉机,正在被疯狂地撕裂解析吞噬。
外界,那道灰黑色的地脉煞气光柱终於耗尽守井人最后的力量,缓缓消散。
而那只苍白的巨手,也已完全没入江临体內。
悬空石台之上,江临静静地漂浮著。
他半晶半血的身躯正在发生著终极的蜕变。
青金色的晶体与枯萎的血肉开始交融,表面流淌著帝王龙气般的淡金色纹路,左眼燃烧的血焰与右眼倒映的星河渐渐合一,化作一种深邃如宇宙,却又带著冰冷金属质感的混沌灰色。
他胸口的星辰石彻底融入他的身体,化作一个不断旋转的冰蓝色星云烙印。
而那柄与他右臂融为一体的青晶劫魄,也在这最终的融合中彻底消失,仿佛化作了他新的骨骼与经络。
当他缓缓落地时,整个毒瘴深渊都为之静默。
门外那片活体黑暗,如同遇到了天敌,疯狂地向后退缩,试图逃回它来时的通道。
江临抬起头,那双混沌灰色的眸子,平静地望向那片退缩的黑暗。
他缓缓抬起了已恢復人形,却覆盖著细密龙鳞般晶体的右手,对著那片黑暗轻轻一握,
“碎。”
一个冰冷的字节吐出。
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住。
那片由疫神意志催生出的淹没了整个龙陵的活体黑暗,连同那座被冻结的菌巢聚合体,瞬间从核心处开始无声无息地崩解碎裂。
最终化作最原始的能量尘埃,消散在空气之中。
仅仅只是隨手一击,便清除了所有污秽。
做完这一切,江临眼中的混沌灰色迅速褪去,重新恢復了深沉的墨色,但那眼底深处,却仿佛藏著一片冰封的星河,
他身体的异状也隨之收敛,晶化与血肉重新恢復了平衡,只是皮肤之下,隱约可见流淌的青金色光芒。
噗通。
他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剧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带出冰冷的白雾。
赵恆和赵弦震撼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而江临,则缓缓低头,看向躺在自己身边,因生命力耗尽而身体冰冷如雪的阿阑。
他伸出那只恢復了些许血色的手,轻轻抚过她苍白的脸颊,眼中第一次流露出的,不再是痛苦与挣扎,而是一种如同万古寒冰融化后的温柔与心悸。
他,活下来了。
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
但代价,又是什么?
他看向阿阑,那因血咒而流干生命力的少女,气息已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
没有任何犹豫。
他俯下身,將那只刚刚毁灭了疫神造物的手,轻轻地按在了阿阑的心口。
他胸前,那已经与血肉融合的星辰石烙印,再次亮起柔和的冰蓝色光晕。
一股精纯而温和的生命能量,从江临的体內,通过星辰石的转化,缓缓注入阿阑的身体。
这不是狂暴的疫神之力,也不是冰冷的封禁之力,而是经过三重力量淬炼融合净化的,属於江临自己的生命本源。
隨著这股力量的注入,江临身上刚刚恢復血色的皮肤,再次变得苍白,那覆盖半身的青金晶体,光芒也黯淡了几分。
而阿阑苍白如纸的脸上,却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她微弱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稳有力。
“你——”
赵恆看著江临的举动,神情复杂到极点这个刚刚还如同灭世魔神般的男人,此刻却在不惜代价地挽救一个同伴的生命。
他到底是人,是魔,还是神?
“走。”江临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他缓缓站起,身体虽然虚弱,但站得笔直。
他看了一眼被赵弦护著的谢垣的遗体,又看了一眼桥头方向,那里,守井人老者的石化身躯已经化作了粉,只有阿骨勒那把断裂的弯刀,插在地上。
“此地不宜久留。”江临的目光扫过那片被他一击清空的门洞,声音冰冷,“它还会回来。”
赵恆顺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被清空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更深沉更庞大的恶意正在酝酿。
龙陵的死寂,只是暂时的。
他点了点头,扶起重伤的赵弘,对仅存的两名士兵道:“带上监正的遗体,我们从那条裂缝走。”
一行人,带著无尽的疲惫与沉重,走入了那条通往未知地脉的裂缝。
江临走在最后,他回头望了一眼深潭中央那具沉默的玄冰玉棺,那双一半是星河一半是血焰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明悟。
他们逃离了这座即將再次沸腾的陵墓,而天穹之上,那颗猩红的灾星在经过短暂的黯淡后,开始以一种更加诡异的频率搏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