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来乍到(1/2)
时值腊月,正值隆冬。
扬州东关码头的朔风裹挟著盐滷气息,將漕运旌旗吹得猎猎作响。
扬州是两淮都转运盐使司的驻地,此时正值年关將近,东关码头上更是船来船往,人头攒动。
运河堤岸的青石板沁著盐霜,三十余名皂隶执“肃静”“迴避”牌分立两侧,仪仗末梢的红缨早被咸湿雾气染成暗褐色。
两淮盐使司同知赵汝弼抬手压了压貂鼠暖耳,目光掠过运河上薄雾里若隱若现的官船轮廓——
那描金玄漆的是漕运总督座船,此刻载著的却是令整个盐政衙门如芒在背的煞星。
“都打起精神!”赵汝弼从牙缝里挤出低喝,身后捧著铜盆准备献巾的僕役们慌忙垂首。
自前日淮安快马传来巡盐御史杜延霖拜謁漕运总督王誥的消息之后,盐使司上下便如临大敌。
这位杜御史犯顏直諫的威名可是早就传到了扬州,现在又有钦命在身,如果不把他伺候舒服,那麻烦事怕是不少。
所以,盐运司给了杜延霖很高的迎接规格,要知道,赵汝弼这个盐运司同知可是盐运司的二把手,品秩从四品。
盐使司的算盘珠子拨得响亮:纵是来的是阎王殿前的小鬼,也要用琼浆玉液把他灌成菩萨模样。
赵汝弼立於码头寒风里,望著漕运总督座船缓缓靠岸。
杜延霖身著青色獬豸补服踏上跳板,赵汝弼连忙带著眾属官迎了上去:
“来者可是杜秉宪?本官两淮都转运盐使司同知赵汝弼在此恭候多时了。”
“赵运同盛情,杜某愧不敢当。”杜延霖拱手还礼,他目光扫过盐丁们被盐滷蚀得皴裂的半赤脚,最终落在赵汝弼官服领口露出的羊脂玉观音上。
赵汝弼浑然不觉,殷勤引著杜延霖走向早已备好的暖轿:
“杜秉宪车马劳顿,王盐台在瘦西湖畔备了接风宴。扬州知府钱府台、扬州卫指挥使郭卫帅、两淮盐商总会周会长等人都候著目睹钦差风仪......”
赵汝弼所说的“王盐台”指的是盐运司的一把手、盐运司都转运使王茂才,品秩是从三品。
明代通常以“台”来表示对高官的尊称,如总督称制台,巡抚称抚台,布政使称藩台,按察使称臬台。
而知府则被称为府台,盐运司都转运使被称为盐台。
赵汝弼话音未落,杜延霖忽地驻足。
码头盐仓方向传来锁链拖地的哗啦声,十数名灶丁正扛著盐包蹣跚而行,脚踝铁镣在青石板上磨出暗红血痕。
“这些是?”杜延霖指著灶丁脚踝上的镣銬。
“都是些逃灶的贱骨头!”赵汝弼踹飞脚边碎石,碎屑溅到灶丁脊背也无人敢躲,“自洪武年间便定下规矩,灶丁世袭永充,偏有些刁民妄想脱籍!”
说著,赵汝弼见杜延霖驻足不前,堆笑道:
“杜秉宪可是嫌腌臢?这些逃灶的腌臢货色本来是要打回原籍、圈养在盐场里,只是现在年关將近,各大盐商都在持引兑盐,盐司衙门人手不够,便让他们临时过来搬盐,污了杜秉宪的眼,还望杜秉宪不要见怪。”
话刚说完,远处又忽然传来铁链断裂的巨响。
只见一名少年灶丁挣脱枷锁,赤脚踩过满地盐晶,脚掌本就被冻得血肉模糊,此时沾上的盐粒更是让人看到了就感到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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