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三痴道人(纪念一位离开我们十年之久的朋友)(1/2)
夜晚的二郎镇格外寂静。
在凡俗民间,灯油、蜡烛也是很珍贵的物什,只有在冬至守夜,祭祀先祖这样重要的节日或场合才捨得拿出来用。
再加上大家都穷,少有的购买力都被十天一次的集市给榨乾,因此一到夜晚,不用强调宵禁什么的,商户居民都紧闭门户,街道上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二郎镇大酒坊仓库也本应如此,钥匙落锁之后,空无一人的仓库陷入沉寂。
谁也没注意到,在仓库外侧的阴影里,潜伏著一个更加巨大的阴影——正是周意诚。
而他之所以摒息潜藏在二郎镇酒坊仓库,还要从前天沙玛尔谷的委託说起。
“阿诚郎哥,现在能救咱们凤曲法酒的,就只有你了!”
沙玛尔谷一脸郑重地向周意诚拜请道。
周意诚自然不肯受尔谷大叔的大礼,连忙回应:“尔谷大叔不必如此,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见周意诚应承下来,沙玛尔谷长舒口气,但依旧愁眉不展:
“最近数日,几位合作的酒肆掌柜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直言我们提供的凤曲法酒出了问题,特別是奉为佳酿的地宝洞藏六年陈,让他们的客人,特別是老客们异常愤怒,要砸了他们的招牌!”
“我们去酒肆查看,从我们酒坊送出去的佳酿六年陈,酒缸里灌满了劣酒!”
“酒坊加大了力度巡查仓库,但却几个夜晚都找不到贼人。等到送货那天,由酒肆验货,居然还是劣酒!”
“而酒坊里面,有人说是酒肆那边以次充好,把劣酒换佳酿,还倒打一耙。这传言居然都流传出去了,几位老板和酒坊的关係降到了冰点。”
因为是在自己村,自己的家,同时只有自己和周意诚两个人在,沙玛尔谷毫不避讳地道:“阿诚郎哥,毋庸讳言,这次偷换酒,必然有酒坊內部的人参与!”
赤水河號称美酒河,流经之地,村村制曲,镇镇酿酒,每个大些的集镇,县城,都有当地独有的名酒和大酒坊。
这些酒坊虽是竞爭关係,但数百上千年来,各酒坊的交流合作乃至融合也不在少数。
悠久的时光,导致赤水河各酒坊之间有著千丝万缕的关係,虽然远没有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地步,但错综复杂是肯定的。
以沙玛尔谷的曲药传承来说,自沙玛尔谷往上数,他太师傅的太师傅,就是冒镇大酒坊的一位曲药学徒,带艺投师到二郎镇酒坊的,成为二郎酒坊曲药大师傅后,把冒镇酒麴的部分技艺引入到凤曲法酒的技艺中去。
沙玛尔谷的太师傅,则有两位师弟,一位当上冒镇酒坊的曲药大师傅,也带去了部分凤曲法酒麴药技艺;一位投身江阳大酒坊,和其他几位被重金挖来的酿酒,曲药师傅共同创造了“甘醇麯酒”这一新品。
而沙玛尔谷带著的六位曲药学徒中,有一个是江阳大酒坊曲药大师傅的幼子,还有一个是冒镇酒坊酒麴师父的侄子。
技艺传承关係都这么复杂了,各酒坊上层老板,中层师傅,下层工人的关係就更复杂了,平日里在县城或州府市集上互相叫骂的两个酒坊掌柜,到了冬至日可能还要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如果某个友商愿意下血本,把自己在二郎酒坊的中高层关係用大价钱买通,完全有可能里应外合干成这种偷换酒的事情。
“我们凤曲法酒已经连续五年,被锦宫城的酒司,评为最优等了。”
沙玛尔谷长吁短嘆:“冬至前一个月,酒司就要完成贡酒评级,而商市反应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对头们不用搞很久,这个月作完,就能把我们凤曲法酒的贡酒地位拉下一大截,到时候,咱们凤曲法酒的声誉和市价就大受影响了。”
“阿诚郎哥,我现在实在信不过酒坊里的人了,谁都有可能是那个內鬼。只有你,和各酒坊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关係。”
“你本事也大,我不求別的,只要你能抓住一个,向各位老板证明是有人陷害俺们酒坊,大掌柜亲口答应我,之后一年的每个月,都送你一坛贡品级的天宝洞藏八年陈!”
沙玛一家的交情,还有丰厚的奖励,让周意诚半夜躲在仓库附近,静候酒坊“內鬼”的到来。
四更天,七八个人不举火把,轻车熟路地来到仓库门口,而他们推车带来的几个大酒缸,纹標识和酒肆预订的佳酿凤曲法酒一模一样,毋庸置疑,里面装著的必然是劣酒了。
他们取出钥匙,打开仓库大门,偷偷摸摸进去,鼓捣一番后,推著同样数量的酒缸出来,落锁。
当周意诚正准备来个人赃並获时,突然一声嘆息传来。
紧接著一阵轻风吹过,那一伙人倒头便睡。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几个大酒缸前,正巧乌云散开,清冷的月光照在那道人月白色的道袍上。
那道人容貌但是平平,但举手投足间既有饱读诗书的儒雅气息,又有瀟洒不羈的逍遥风范,端的是气度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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